他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穆流风?和……那是顾承佑吗?!
其他工作人员缩在墙根,装作正在离开的样子,其实撤离的速度仿佛在播放慢动作。
他们无声地疯狂点头:顾承佑!和穆流风!!穆流风和顾承佑!!啊啊啊啊啊!!
节目组的大哥瞬间也陷入了疯狂吃瓜的状态,默然站在一边,兴奋地近距离观看。
穆流风松开了顾承佑的手腕。
但他的手指离开时,指尖划过对方的手背。
又轻又缓,微微带了些潮湿。
顾承佑心中一颤,手握成拳头,好像在阻止自己反过来抓住对方。
“我们的节目要开始录了,”穆流风低声说,“你是来找放放的吗?”
顾承佑低低地“嗯”了一声。
穆流风说:“那你别走吧,留下看看,他准备得挺好的。”
而放放本人,正在沿着墙根溜走,一下被点了名,只好回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一笑,额头上,脊背上全都是汗。
“呵呵佑宝,哥说留下你就留下呗,老子这场贼牛逼。”
顾承佑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
终于,他好像脾气一下上来,沉沉道:“要走要还是留下,我会自己决定。”
穆流风毫不掩饰地望着他,“留下。”
顾承佑咬牙忍了一会,迅速甩下一句“别管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流风望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提高声音,“观众席走另一边!”
顾承佑的愤怒好像已经具象化,传来一句“你管我从哪走!”,人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一方退场,只剩另一方与吃瓜群众。
穆流风又望了那个方向一会,抬手看了看表,轻轻撞了一下钱放的肩膀,平淡道:“走吧,别耽误了。”
钱放抱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欲哭无泪地迈动脚步。
穆流风面无表情,“你告诉他我会来,还是他自己看的?”
钱放立马表忠心一样大叫:“他自己看的!有宣传,他自己会看!!跟我没有关系!!!”
穆流风瞥了一眼他的表情,漠然继续往前走。
“先不说这个。”他拍了钱放一下,拍得格外重,好像纯纯是在打他,又好像有点感激。
“快开始了,好好表现。”
…
钱放上一场竞演排名第五。
七进四的话,他正好卡边,也算是节目的一个悬念安排。
根据排名,这场他第三个上。
昏暗的后台。
穆流风向外望,想要看清台下,却只见到黑漆漆的一片。
那里有人吗?
说不清,看不见。
许多念头划过穆流风心头。
但他的合约还有两年,这漫长的时间,也许会使一切都变得失去意义。
音乐响起。
深沉的,黑云压向战场一般的低音。
风吹过,万物萧索。
灯光亮起,竞演开始。
钱放的第一个音,就重重打在人心上。
他的嗓音像沙场上猎猎的帅旗,是少见的低音炮,吐字清晰,flow变换灵活,不刻意炫技,微微的lay back非常舒服,带有独特的力量。
a段最后一个音落下,音乐的鼓点忽然开始密集。
灯光随之越来越亮,直到最亮的一刻——
穆流风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光幕之中。
一瞬间,台下的尖叫声,像通天的喷泉一样爆发,几乎掀翻棚顶,比之前任何一个选手或嘉宾出现时的,都要高上好几倍。
随着最为激昂的鼓点,穆流风按着耳返微微仰起头。
他眉目平和,微微垂眼,仿佛上天垂怜。
在钱放沙哑的铺垫后,他的嗓音有如从九天落下的冰泉,如玉山里传来的,带着铮铮冷感的仙乐回音。
“那渺小的生命在我执掌棋中落下何种印记
不曾慈悲的神明又几时曾经向你望去”
“海誓山盟的过去随斗转星移飘散谷底
我该如何走向你向那牢笼禁地”
在他的吟唱中,钱放转进越来越推往高.潮的bridge。
这首歌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作为主题,钱放代表着黎民,穆流风仿佛神明。
穆流风在灯光下闪耀,犹如最瑰丽的珍宝,让人目眩头晕,只能仰望,根本无法接近。
他慈悲又美丽,波澜不惊,仿佛宇宙最初的造像,是至高无上的永恒平静。
几个月来,他没上过任何音乐舞台,但技巧仍然娴熟,嗓音仍然摄人心魂,似乎还更加精进了,带着凤凰啼鸣般的绝然神性。
这是他除了魅力、疯狂、蛊惑、危险以外的,新一种舞台魅力。
舞台打下近乎神圣的灯光,笼罩着整个演播大厅,随歌声一起,涌向观众席的每一个角落。
钱放战鼓一般的节奏,清晰有力的吐字,准到恐怖的节奏感,让人心神颤抖的韵律,排山倒海的,属于“人”的气魄,在那束光芒下,不断上升,不断炸裂,终于成为万马千军,席卷天地。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疯狂起来。
有的人不知为何呐喊,有的人不知为何流泪。
他们只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直接击穿了他们的心灵。
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