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前,陆执与可谓是把蒋琛舟和陈识查了个遍,两个人一同从大学毕业,进了同一家公司,一个人处心积虑靠近老板唯一的女儿,另一个低调安分,半点野心都没有,这两个人怎么看都是两个世界的,偏偏又是最要好的朋友。
被点到痛处,蒋琛舟也很难保持住那张面具,他紧着牙,恶狠狠低声道:“你最好是别欺负陈识。”
陆执与却是笑了:“你知道吗?日子太好过也挺无聊的,看你们这种口是心非的虚伪混账被逼急,也挺有意思的。”
明明还没真把陈识追到手,但他已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在败者面前耀武扬威。
“但是我还是得好好谢谢你,一开始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注意到小陈识呢,你说是不是?”
手机里传来电话铃声,震得蒋琛舟浑身发抖,他呼吸都急促了好几分,盯着陆执与离开的背影,他缓慢地拿出手机,挂断电话,然后将那段录音保存下来。
陆执与接到陈识位置讯息的时候很是诧异,这人怎么一声不吭又跑回杭州去了。
又给陈识去了两通电话,没人接,陆执与的斗志已经被下午跟蒋琛舟那场对峙中被熊熊燃起,他当即便起了身,下楼开车直奔飞机场。
而身处杭州的陈识已经在他常跟陈宇去的公园角落里找到了冻得瑟瑟发抖的人,见了陈识,他错愕地瞪大自己泛着泪的眼睛,委屈巴巴地喊了声哥哥。
下一秒,陈识就屈起手指敲了一下陈宇的额头,声音听起来很急,质问道:“陈宇,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从来没被陈识用严厉的语气吼过的陈宇霎时懵了,下一秒便爆出哭声来,撕心裂肺的。
几分钟后,陈识等他哭了个够,他牵着人起了身,顺便给陈母发去了一条消息,然后领着陈宇到不远处的麦当劳点东西吃。
听完陈宇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的经过讲完,陈识也确认版本和陈母说的没什么区别,只是就算是他受了点委屈,动手打人也只是为了帮同桌出气,大人也觉着不算什么大事,更重要的还是斥责他以后不准再动手,才惹得向来被宠着长大的陈宇冲动出走。
陈母很快就找到这家麦当劳,当即便推开门进来,冲到面前后紧紧地搂住了陈宇。
“你这坏家伙,是不是要磨死我你才乐意啊?”
她说得情真意切,虽然是埋怨,但是手里的动作和苍白的脸色都无不显露出她对儿子的在意。
陈识只愣在原地,他都有些听不清继父的问话,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问题,他也是她的孩子,她为什么不爱他?
寻到了人,心可算能放进肚子里了,陈母情绪看着是最崩溃的一个,父子俩人扶着她一块上了车,陈识站在车边跟他们挥手道别。
继父问他不一起回去吗?
“我还有点事,处理完我就回北京了,你们要有时间的话最好带小宇去诊所检查一下,天气这么冷,感觉他都要冻出病了。”
“好,谢谢你了啊。”
陈识挤出一个笑,没说话。
还需要处理的事情就是给父亲扫墓。
父亲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其他子女,每年来墓碑前转转的也就只有陈识了。
陈识印象中,自己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出去打工了,关于父亲,他没什么格外鲜明的记忆,唯一关于父亲的印象就是,在某次大年三十跟母亲大吵了一架,然后几年都没看到父亲的身影,耳边全都是陈母对父亲的恶声责备和咒骂。
以及那场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葬礼。
陈识没哭,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哭,被推出来抱着父亲的牌位,接受着所有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亲戚们探究的视线,陈识慌张地扭头望向陈母。
她下一秒便挪开了自己冷淡的目光,徒留陈识一个人僵在原地,不知道做出什么动作。
因为没什么感情,陈识也不知道能和父亲说点什么心里话,也可能是恰恰窥见了陈母在崭新家庭里的母亲形象,陈识心里总有一股无处发泄的火。
一点小雨还算是应景,但被风卷起的雨幕就有点让人烦躁了,陈识抓了一把脸上的水,动了动僵硬的腿,朝墓园门口走去。
撑着把黑伞站在车边的男人正在抽烟,氤氲的烟雾瞬间被冲散在雨里,他自顾自地拿着手机,映出一片亮光,落到轮廓深邃的五官上,察觉到陈识下来的动静,他挑起雨伞,珠帘般的雨幕后露出那双漂亮蓝眸。
“是哭了还是淋雨了?”
陈识错愕地看着他,直到自己被倾斜而来的黑伞裹住,雨瞬间被隔绝在外。
陈识抓了一把脸上的水,回答他的问题:“淋雨了。”
然后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怎么在这?”
“我怕你跑了。”
陈识失笑,但笑得挺苦涩的。
“我还能跑到哪里去。”
陆执与抬眸看了眼身后的墓园,问:“你来祭拜谁?”
“我爸爸。”
陆执与微愣,又说:“那还骗我是淋雨了。”
“没哭,我跟他没什么感情。”
陆执与耸肩:“好巧,我跟我爸也没什么感情。”
他拉开车门:“先上车吧,雨要越下越大了。”
陈识摇头拒绝:“身上湿了,别把你车弄脏了。”
“那你这样更打不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