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想办法让陈家知道,他们家的独生子谈了个女朋友,打算闪婚。”
他的语气是如此正常,对面听电话的人根本想不到,这个从来步步为营、计算精确的男人,一边平静地给出指示,一边做出了一个毫不理智、甚至称得上疯狂的决定。
他将竭尽所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只要她要。
只要他有。
疯子只在月光下存在,一旦拉上窗帘,坐在工作台前,季辞的神色就又恢复了平常。
他还有很多工作尚未完成。
在他的私人邮箱中,躺着一长串的未读邮件。
都来自后缀@xihe.com的邮箱,发件人:赵奇。
如果单看季辞的邮箱列表,你会以为他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
点开切换邮箱,有一长串的小号可供选择,分别带包了不同的人设,执行不同的任务。
与赵奇联系的这位,是匿名参与人体实验的中年男性。
他会每个月根据羲和发来的参数,调整电极阵列的数据,再将控制结果发回,全过程录制,确保结果的可信度。
不过他有一个特殊要求:不见面、不露脸。
赵奇第一次收到联络邮件时,还以为遇到了骗子,毕竟当时羲和的实验进程,远没到进行大规模人体临床阶段。
那些年唯一的受试者,是一名中年女性,由程敏华亲自联系和操作。而她的突然离世,也使整个实验戛然而止,再无人能联系上那名受试者。
一切努力付之东流。
成品的植入式芯片只剩最后一组,是唯一的备份件,被柳世的技术人员连同所有资料一起打包拿走。
这些年赵奇一直在试图复刻,却因资料不足,工作量过于庞大,迟迟无法成功。
而这位凭空出现的匿名受试者,直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自称是0号受试人,植入芯片后反悔,脱离了实验计划,如今穷困潦倒,希望能重新加入实验。
他说他还保留着当时羲和给他的脑电极帽,能自助提供数据包。
疑点很多,但这已经是赵奇最后一根浮木,只能将信将疑抓住。
数据来了几拨,竟然也都对得上。连续突破几个瓶颈之后,赵奇不再质疑,只求这个唯一的数据源,能提高报送频率。
但他也不敢催促太凶,毕竟这个实验,很容易突破人体的生理负担极限。
他怕把这根珍贵独苗给薅死了。
“本来时间没到,不该来催您,但下个月我们要去参展,还差最后一批数据就能送审,如果您最近状况平稳,能不能提前做个测试?”
季辞点开邮件,便看到一贯力求稳妥的赵奇,发来了不得已的请求。
是了,羲和这件秘密武器,在那个残破园区暗自孵化了十年,终于要再次大放异彩,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
必然又要引起一场行业巨震。
谁会颤抖,谁的版图将被震碎,其实十年前便已演过一个开端,只不过没有演完而已。
屏幕冷白的光,映照季辞淡无表情的脸,他的手指轻敲键盘:“好。”
……
季辞摘下脑电极帽,双目紧闭,热汗淋漓。
前庭的眩晕感尚未消失,上一次他贸然睁眼,被光线刺激得直接吐了出来。
手机一直在手边震。
过了很久,震动停止,眩晕感也已消失,季辞没睁眼,他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
欧洲在过复活节假期,傅晶和柳成成回国了,飞机今夜落地。此时此刻,后海边的老宅必然灯火通明,厨房忙得热火朝天,有一场久违的家宴。
他早些年住在老宅的时候,常和他们一起吃饭,这些年少了很多。
尤其在柳成成出国读书之后,傅晶的生活轨迹也随之偏移,女人和孩子不在,房子越大显得越冷清,宴是开不起来的。
即使开,也时常会忘记叫他。对于傅晶来说是为避嫌,对于柳亚斌而言乐见其成,再说了,那毕竟是“家宴”,他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今晚亦是如此,如果要叫他,早就该收到通知,这会儿饭都该吃完了,傅晶才打来电话,不过为了说上两句客套话。
“小辞,我从巴黎给你带了礼物,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嗯,客套之外,还会补上一顿,每次的步骤都一样。
季辞看着手机,由于今晚的剂量过大,他看东西还有些重影。那些字飘散再聚合,像他试图捉住的,虚无缥缈的关爱。
每次他都想拒绝,但每次收到这样的信息,他都会回复一个“好”。
明知这样可笑,还是忍不住可笑。
……
再次于清晨六点收到老板的工作短信,梁冰头痛欲裂。
“难道我的音姐buff失效了?”他揉了揉太阳穴。
梁作家最近挂在金榜上,更新压力极大,评论区嗷嗷待哺,全是“求太太日万”的读者。
他先前刚干完一个通宵,预计这样暗无天日的节奏还将持续一个月,这种关键时期,真没有精力再多接待一个无情而狂躁的上司。
“这么快就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