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会做饭。”
程音据实以告,程敏华就不会做饭,她从小到大都吃的食堂。
“临时学两个菜,没事, 你就装装样子,看起来贤惠、会照顾人就好了。”
“明白,我尽力。”
程音挂了电话, 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在聊工作项目, 一抬眼,看到季辞抱胸站在她对面。
“陈嘉棋, 是谁?”警犬竖着无形的耳朵,虎视眈眈地审问。
果然季总当下神志不清。
程音都无奈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季辞在错乱中,会觉得她是他的女朋友,刚才那一场混乱纠缠,让她到现在心跳都没平复。
她急需一个挡箭牌。
“陈嘉棋是我未婚夫,我们快要结婚了。”
程音这句话说完,季辞神色陡变,其过程之复杂微妙,简直应该录下来作为戏剧表演专业的学习材料。
震惊——恼怒——压抑——平复——委屈——
她完全没想到,最后留在他脸上的情绪,居然会是委屈。
“什么时候的事?”季辞转身在沙发上坐下,一副打算长谈的模样。
“陈嘉棋是我大学同学,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所以你一直背着我……”他深吸了口气,很受伤的表情,看得程音几乎产生了内疚。
不是,什么叫背着你……我又为什么要内疚……程音抓了抓头发。
“我……”她百口莫辩了。
不要说得好像她在外面搞了个小三行不行?
“知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找了你好多年。”季辞愣了会儿神,神情忽然又转为了迷惑。
“这些年,你一直跟他在一起?”他问。
“对……”
“你们……”他皱眉,似乎在思索和回忆,“是不是还有个孩子?”
“……是。”
程音根本不知道季辞脑子在走什么剧情,只能顺着他满口胡诌,跟一个说胡话的人较什么真。
她开始担心,刚才那一场高热,到底还是影响了他的脑子。
该不会从此以后一直这样糊里糊涂的吧?
不过季辞没再接着问话,他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坐那儿一动不动,神情时而委屈,时而茫然,眼中浮荡着破碎的波光。
程音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诸如此类的表情,这让他看起来仿佛一只被人抛弃在街边的大型犬。
程音:……
好的,她真的开始内疚了。
大型犬沮丧了片刻,缓缓抬头看她,目光忧郁,漂亮的脸上写满不甘:“你以前说,非我不嫁,还记得么?”
记得。但不想记得。
“忘了。”程音力争让自己听起来足够冷酷,她已经不敢与季辞对视。
还是逃跑吧。
这种背着自己男人出轨的感觉,算怎么个事儿,搞得他俩好像谈过!
她低头假装刷手机,转身往门口走:“那什么,没事我先回了,待会儿我给梁冰打个电话,让他过来陪你……哦对,梁冰是你的助理。”
程音猜测,他大概会问梁冰是谁。
季辞没问,他有更重要的问题。
“知知,”他的声音从后面追来,“我能抱你吗?”
程音停下脚步,没等她开口回答,已经被人从背后抱住。
这是一个她异常熟悉的姿势——那一年在太平间,上个月在孤儿院,每逢人生天寒地冻的时刻,她都会得到这样一个及时而温暖的拥抱。
来自同一个人。
然而这一次,一切截然不同,虽然人还是那个人,高高大大,能将她整个圈在怀中,可他传递而来的情绪,不再是一贯的妥帖、沉稳,充满安慰。
而是激烈、悲伤、难以割舍。
“你有你的自由,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他的声音破碎低回,“只要你喜欢就好,我不应该强求。”
“可是知知,没有你,我要怎么办呢?”
他们所站之处,恰好在台灯光照范围之外,身处黑暗中的程音,五感总是超乎寻常地敏锐。
但再怎么敏锐,她也无法准确地判断,背后这个抱着她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情绪有颜色,季辞应该是清冷的深灰,像森林最深处无风的湖面,无法轻易被外界窥探。
但此刻,他是五彩斑斓的乱色调,浓烈如一团火烧云。
火烧云依恋地将她紧贴,脸颊摩挲着她的脖子。忽然间,有什么东西从云中滴落,热烫而轻盈,划过了她的颈窝。
像盛夏突来的雨。
程音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慌张转身,意欲去看季辞的脸。与此同时,他也恰巧松开了双臂,转而抱住自己的头。
他的面孔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绛色。
呼吸急促,双眼赤红,没等程音问出一句话,季辞已径直倒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又来?连续发作?程音彻底慌了。
以前就算犯了头疾,他也都极尽克制,很少像这样直白地表达痛苦。
怎么如此剧烈?刚吃完药就又扛不住?这要怎么处理?冰敷还有用吗?药还能再吃吗?还是立刻送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