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人明显是真的——真的脾气温和、饱读诗书,为人谦和温润。
“盐有什么特殊功效么?”刘雅恒笑问,顺带打了个招呼,“季总好,我是华药办公室的刘雅恒,您叫我小刘就好。”
季辞也客气地笑,朝他伸出手:“刘处,久仰大名。”
男人之间的握手,简洁,有力,然而莫名散发着敌意。刘雅恒收回手,想破脑袋也没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季总的青眼。
他很有名吗?为什么季总一副很看得起他的样子?
为什么又一副对他要求很高的样子?他每做一个动作,都能得到季辞的悉心指导:
炭火里要加盐,肉串的竹签要先泡水,木炭烧白后才能炙烤肉类,手边要备碗清水,以随时准备扑灭明火……
刘雅恒频频点头,手忙脚乱,平时他们野外烧烤,都是随便烤,胡乱吃,为什么今天的流程标准要求如此之高啊,又不是要开店做生意……
难怪羲和能杀出重围,成为行业新星,领头人连吃个烤肉都这么专业!
季辞捉住假想情敌,在生活技能领域一通碾压输出,总算舒缓了心底弥漫的酸味。
他还神不知鬼不觉,将刘雅恒从烧烤架的旁边挤开,成功占领了程音身边的最佳位置。
在此过程中,程音一度试图溜号,免得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被季辞轻而易举喝止。
“去哪?”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问。
“洗手间……”
“很偏僻,我陪你。”
又不是中学女生!上洗手间还要手拉手一起!
好好好,尿遁失败,不去就不去。
程音老老实实留下,给季辞帮忙打下手。
这活以前她也常干,因此两人配合格外默契,那叫一个夫唱妇随,看在有心人眼里,简直就是「举止暧昧」的具象化。
“我就说这女的不简单吧。”范文颖对另一个同事挤眉弄眼。
“难怪上次七夕节,收了一屋子礼物。”
“海后,鱼塘大着呢。刘处啊,”范文颖半开玩笑道,“人家见到了更厉害的大鱼,根本顾不上理会你了。”
刘雅恒皱眉:“乱讲什么,都是同事,而且程音结了婚的。”
这个消息对于范文颖来说,是个惊天炸裂的大新闻,结了婚还这么能招蜂引蝶,可见她一点也没冤枉这只狐狸精。
“这种人,你们看吧,”她撇嘴,和其他人耳语,“留在公司绝对是个祸害。”
公司团建几十口人,靠吃烧烤填肚子那得烤到天荒地老,主要还靠周边的农家整治酒席。
酒席设在营地隔壁的玻璃廊房,大家尝过季总的烤肉手艺,一番盛赞,邀请他一同入席用餐。
季辞欣然同意。
此时日沉西山,野长城在暮色中呈现深沉的靛青色,烽火台上草木葱茏,树梢的嫩芽被夕阳余晖染做金绿,正是风光情致最好的时刻。
季辞是贵宾,自然也被留了正对风景的最好位置。
可他走进廊房,目光在桌上扫视一圈,却直接走到下首位,拍了拍刘雅恒的肩膀。
“哥们儿,来。”
刘雅恒不明所以,起身与季辞走到门外,听他天外飞仙来了一句:“借个火。”
“啊……我帮您找服务员问问,我不抽烟……”
“不必,”季辞摇头,搭着他的肩,一同往回走,“我也不抽。”
刘雅恒:……
您不抽您借哪门子的火……
季辞找他借的显然不是火,而是座。
回到席间,他走向刘雅恒的位置——程音的隔壁——心安理得直接落座。
“哎,季总,那是上菜的位置,您坐这儿!”主任立刻招呼。
“不了,怕热,坐门口凉快。”季辞笑着婉拒。
刘雅恒一个乾坤大挪移,忽然坐到了上首位,疑惑的目光在季辞和程音之间游移……
不是,他这人挺正直的,从来不听信任何八卦,可他现在怎么觉得……小范说得未必没有道理……
季总不会真的被迷了心窍了吧?
范文颖也在激赞自己是何等的目光如炬。
一个合格的是非精,除了能统合、剪裁、嫁接信息,还能在关键时刻煽风点火,当众给人挖一些无法避开的坑。
她当场将嘴一捂:“啊呀主任,您没看出来,季总有想挨着坐的人,那个人呀,不是您!”
哄堂大笑。
程音再怎么淡定,这种时候也很难不脸红,她轻轻在桌下踢了季辞一脚,提示他注意自己的言行。
季辞的回应是:拆开程音面前的一次性筷子,细致地挑干净上面的竹篾丝,然后放回她的手边。
范文颖简直兴奋得不行:“季总,您该不会真看上我们程音了吧?”
季辞继续帮程音拆真空包装的碗碟:“被你看出来了?确实想追,难追吗?”
他的态度如此坦荡,反而让习惯暗戳戳损人的范文颖不知该怎么接招。
主任上了年纪,看季辞和程音跟看小辈差不多,当真笑呵呵试图撮合,给程音天花乱坠一通夸赞,人美心善,工作得力,诸如此类。
范文颖越听越不是滋味,嘴上却继续开着玩笑:“我们大美女可不好追,每天上下班都有豪车接送,过节十几个人送花送礼物,堆了满满一屋子,季总,就算是您,也得赶早排个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