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梦左右看了看周围里零零散散的艺术品,墙布是干净的,房间还有种不太常开窗的闷尘感。
她往他的方向探身一看,他那画架上画的人就是她。
画中的稚梦似乎比她还要乖巧听话,寥寥几笔,她的轮廓浮现。再细致勾画,眼睛真实到像照片,更厉害的是,无论她哪个方向,那双眼都盯着自己。
这一刻,她才真切的体会到,新晋艺术之星是怎样画工了得的鬼才。
但她是来上课的。有些抱歉地开口打扰,“江先生你好,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但我想问一下,这里是艺术鉴赏课的教室吗?如果不是的话,我就先走了,回头咱们再……”
还没说完,正在作画的江觐斯手一顿,“你为什么要说话?”
他转过头来,“我这里画错了。”
他像是一个病娇男,眼神犀利地盯着他,手腕一翻,颜料盘被扔在了地上。嘭的一声响彻在空荡荡的教室,地上顿时颜料四溅。
他手里的画笔也被随手扔向窗户,碰到玻璃后留下黑色颜料,掉到地上。
稚梦看得愣住,江觐斯走过来,逼近俯视。
无声的愤怒,从那双凶恶眼神流露出来,变成汹涌澎湃的海水,挤压稚梦的全身,将她溺亡。
这一刻,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稚梦感觉下一瞬,他的拳头就会挥舞起来,拳拳到肉。
但江觐斯在咬牙控制,帅气面容也因此逐渐狰狞。他的脸在颤抖,嘴在咆哮,全身在肆意发泄,却没有发出声音。
如同默剧上演,他在与魔鬼较量,甚至比之更疯狂。地上多了很多被他撕坏的纸,脚踩在画有她的画板上,很多东西倒下,变成失去意义的废品。
【我担心宿主遇到他,会激起他的破坏欲。】刚穿来时,系统就曾这样说过。
稚梦看着他,这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破坏,发泄,克制。很难想象前一刻还是喜欢高雅艺术的富家公子,下一刻就仿佛毁灭者,在这些物品上发泄。但又很克制,以至于全身都颤抖的不行。
终于,他停了下来,坐在了地上。
抬头看她时,头发垂下盖眼。他嘴唇颤抖,瞳孔也不自然地颤动,他想说话却似乎被掐住脖子,只能用眼神将愤怒传达出去。
他恼怒至极地抓着头发,眼睛含着泪水,眼神看向她时,带着控诉和委屈。
这是离黑化最近的一次。
稚梦知道处理不好,可能会真的黑化。她一点点前进,缩小两人的空间和距离。
江觐斯害怕地后退,眼神充满自我厌弃。他又一次没有控制好自己。吓到她了吧?
稚梦慢慢靠近,蹲在他面前,伸手想拉他起来。他却摇头。
像个犯错事躲在墙角的小兽,稚梦握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安抚他的后脑勺,“没事没事,我不说话,你先画画好吗?”
江觐斯脾气不好,性情乖张,多半是有人格障碍,才会情绪特别不稳定。另一方面,他又有画画天分,喜欢安静自处,孤僻,对声音敏感,有孤独症倾向。
前宿主们看到他情绪失控,内心也恐惧,会选择逃避和排斥。以至于激发江觐斯黑化,故事走个开头,就直接惨烈结局。
江觐斯不是天生坏种,至少现在他不是。他咬紧牙,颤抖着手,想要挣脱开她的手,头甚至不敢看她。
“你走!”
但提示的真心值告诉她,他不讨厌触碰。
而且他看上去,如同一只小羊羔,在用愤怒保护自己。
想清楚这点,稚梦反而更前进了一步,握住手十指紧扣。
她的双眼认真且温柔地注视着他,努力释放善意,“江觐斯,你之前告诉我你来了星际联邦大学,是来这画画吗?还是,你也来上艺术鉴赏课吗?”
柔和的声音,在意的目光,宽容的眼神,似乎能抚平江觐斯的情绪。
他的颤抖稍稍减缓,别过脸去,声音带着委屈,“我画了很多张了,这么多张的你都不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画不出来。所以,我想来画你,但我不是学生,只有做临时老师,才能进来。”
所以,这个艺术鉴赏课是他专门给她开的吗?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她能报名,而且一报名就满员。
“阿斯,我就在你面前,你可以继续画,画多久都没关系。”她软语温言的说道,下午就这一节课,她可以等。
江觐斯听到她的声音,抬头时,眼睛有些红血丝。他有些疑惑,“你不害怕我?”
“不怕。”稚梦释放着包容情绪,安抚地轻拍他的肩膀,“你长得这么帅,又不吓人。我怎么会害怕你?”
“可是他们所有人都讨厌我。我一喊,他们就害怕,还骂我,拿绳子绑我。只有你主动送我食物。”江觐斯眼睛发红,但想到了什么,突然推开她,“不对,你不会是为了我的画才接触我的吧?我告诉你,你别想利用我。我宁愿烧掉也不会给包藏祸心的人!”
这是第二次他认为别人的接触,都是觊觎他的画。他觉得,大家并不是真心对他好。哪怕对他好也只是为了利用他,得到他的画。
稚梦坚定认真地注视着他,握住的手更加用力,“我不会。相信我,我一幅画都不会问你要的。说实话,我对艺术一窍不通。”
这是她的短板。她美术只会画个简笔画,舞蹈根本不行,也就唱歌还能稍微拿得出手。毕竟孤寂的治疗生活,只有音乐和幻想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