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希又打开终端的光束。淡蓝色的光从手腕上发射,直冲云霄,急转直下,也照样被反射了回来。
这么看来,没有比“空气墙”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由于在战后集中进行的稀有金属矿开采和污染物排放,目前,七大废城区的污染等级已被划分为【无法清洁】,因此中心联邦政府在xxxx年7月份宣布正式封锁七大废城区,并在中心城第50区环边界建造屏障,防止污染物倒灌城市用地……”
兰波读着刚刚在网络上查询到的资料。
颂希:“ xxxx年是什么意思?”
“就是xxxx年。”兰波回答。
他嘴里仿佛有跳跳糖,这几个发音,咕噜咕噜的就过去了,颂希愣是没听清。
“ xxxx年是什么?”颂希问。
“小希,xxxx年就是xxxx年。”
颂希:“……”
空气墙外的灰色雾气越来越重。
原来还能勉强看清铁路和山石跨越边界线的连接处,现在已然一团模糊。
空中的乌云涌动。
终端上浮现的全息地图,原本的红色警告开始闪烁。
【请立刻返回开放区域! 】
【请立刻返回开放区域! 】
【请立刻返回开放区域! 】
兰波警觉道:“小希,我们该走了。这是城市公民系统的警告,我担心你被扣大分。”
看着骤然刮起狂风的边界线,颂希握着手腕,倒退了两步。
“兰波,我们应该走不了了……”
平坦开阔的边界线,狂风肆虐时,也只是孤独的砂石与铁锈在互相碰撞。
“哗——”
一瞬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意识到了什么,颂希立刻扭头往隧道跑。
倒不是为了躲雨。
她伸出手,扑住小飞车,紧紧地抱住了它!
短短这几秒钟之内,地面已经淤积了厚厚一层水幕。
灰黑色的天幕映照在水面上,却是霓虹色的光芒。
水位正在迅速上涨!
害怕再次经历之前那样沉浸进深水的窒息感,颂希连忙闭上眼睛,主动屏住了呼吸。
大雨落在身上,落在苍茫的城市边界线。
身体飘浮了起来。
因为抱着小飞车,所以没有飘浮得太厉害。颂希蹬了两下腿,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的只有一片可怕的漆黑。
应该不会死吧……
在一段数据库运行发出的低噪音中,黑色的深水,有月光的清影流淌。虽然闭着眼睛,但也能感觉到眼睑之外光的存在。
颂希想,上次因为太慌了,所以她没怎么仔细体验这个传送系统。现在既然又要被传送了,她应该好好体会一下其中的蹊跷才对。
于是她停止了憋气,开始主动呼吸。
“咳咳咳咳——”
差点呛死在水里。
一时间慌了神,颂希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小飞车,四肢像水母一样无力地乱划。
小飞车朝着深水栽下去了。
快传啊,快传啊。
再不传就要憋死啦!
眼前,终于出现了全息回车符号:
【传送指令:
……
尝试返回出生地点
……
尝试返回出生地点
……
***********】
“呼——!”
颂希一下子把脸从水里拔出来。
“哈哈哈哈哈,颂希呀,不是说好能挑战憋三分钟的吗?”
女孩的笑声传进耳朵。
满脸都是水,颂希接过不知道谁给递过来的纸巾,按在脸上。
她大口地喘着气,还没来得及睁开眼。
不过……
活了活了!
活过来了!
吓死了,快要窒息的时候,她还真以为这次传不过来了呢。
四周,到处都是人们大声的谈天和尖叫,劲歌劲舞咚咚咚地敲击着地板,五颜六色的光从迪斯科球上以镭射的形态发送,照在一具具年轻而炽热的身体上。
嗯?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
……
拿掉纸巾,颂希茫然地转过身。
是夜店。
看起来,就是她之前送外卖的时候经过的一家三区商圈里的夜店。离花神集团很近。
因为这里的绝大部分人,正在反复地做着摆手动作。一眼就能认出来。
嗯?不是传送回出生点吗?怎么把她传送到这里来了?
“兰波,兰波,你在哪儿?”颂希问。
“……”
没有回答。
上次传送回警察局的时候,他好像也是掉线了一会儿,然后才连接上。
颂希便先不打算管他了。
“你妆都花了。”跟随着音乐的节奏,女孩搂住她的腰,手里拿着一支眼线笔,“来,别动,我给你补。”
颂希被她压在洗手台上,看着她凑近的脸。
心脏猛然停滞一下。
“你是……书艺吗……”
“嗯?”女孩笑道,“干嘛?突然装不认识我啦?”
“可是……房书艺不是……”颂希拼命向后躲闪,磕磕巴巴道,“你不是……”
她说不出那个字。
死。
房书艺死了。
颂希记得,是她在工厂的地下室避难时听到的消息。当时的战火蔓延到老家时,高中班上的同学都在不同的选择下四散奔逃。房书艺和她的家人乘坐的那辆火车,还没跑出镇子,就被炸毁了。
“我不是什么?”房书艺娇娇地问,“诶呦,你到底在慌什么啊,我又不会亲你。”
颂希:“你真的还活着啊?”
她似乎感觉这个问题很可笑:“呀,你是不是玩个憋气挑战憋傻了?难道我看起来像死了吗?”
“那。”颂希咽了口唾沫,指头不自觉地捏紧洗手台边缘。
“书艺,你知道这个城市的月亮是假的吗?”
闻言,房书艺哈哈大笑。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她一只手拢起波浪长发,睫毛上的亮片忽闪忽闪,“我猜猜,是在转移话题吗?不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颂希:“……”
不是假人吗?
房书艺没再管她,一只手轻轻环住她的脖子,给她仔细地描起眼线。
她又没化妆,这样描眼线不奇怪吗?
“书艺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颂希问。
她耸了耸肩:“怎么说呢,就那样吧,反正能活。”
“那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颂希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