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突然燃起熊熊大火,火势顺着傅栖眠的后背烧了上来,点燃了他手中的那一页纸。
“不,不可以……”
这是傅桓烨最后留给他的东西,火焰每弥漫一寸,都像是在把傅桓烨从他的心里抽离。
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
傅栖眠完全疯了,他拼命地用手去握那些灼烧着纸页的火焰,他感觉到了一点疼痛,但是他无所谓。
他知道,傅桓烨经历的,要比他痛一千倍、一万倍。
但无论他怎样努力,火焰还是没有熄灭,一点一点地将字迹吞噬掉了。
“不行……你不能离开我……你不可以再离开我了……”
傅栖眠的理智也随着字迹的消失而丧失了,他胡乱地顺着火焰的方向,握住手里的纸——即便已经大部分变成了纸灰,他也还是紧紧握着。
最后,他呆滞片刻,瞳孔颤动两下,将手里还在燃烧的纸灰,连同最后一团火焰一起,塞进了嘴里。
吃掉了。
最后一点傅桓烨存在过的痕迹,被他吃掉了。
他看着空空的掌心,上面连火焰灼烧过的伤痕都没有。
也不疼。
但是纸灰的存在感好像还在,而且还很强烈。
仿佛有生命一样,即便被他吃掉了,也还是在燃烧,顺着他的口腔,喉咙,食管,肺部,一直烧到他的心脏。
心脏里是一片火场。
神经,脉搏,血管,都在烧,烧成一片废墟,就像被烧成了灰的纸一样。
疼,好疼。
巨大的疼痛感立刻涌了上来,铺天盖地地席卷着傅栖眠的思维,如同一把锋利的剪刀,把他给撕碎了。
谁来……救救他……救救傅桓烨……
“小少爷!”
一声惊呼打破了被疼痛包围的黑暗,几乎同时,傅栖眠睁开了眼睛。
他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
“小少爷,医院到了。”前面的司机被傅栖眠这架势吓了一跳,“您没事吧?我看您刚才一直不答话,就叫了您一声。”
车内的新风系统开着,车窗也开着,凉爽的空气将汗水蒸发掉一点,也让刚刚还沉浸在黑暗中的傅栖眠清醒了半分。
“……没事。”傅栖眠打开车门,猛吸了一口气,“我只是,睡着了,做了个梦而已。”
说完,他就让司机先走了。
——对,只是个梦而已。
他是这样跟司机说的,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现在,已经跟剧情完全不一样了,这个世界,不是剧情中的世界,而是傅栖眠已经觉醒了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即便是死亡,也不会将傅桓烨从他的生命中剥离。
对,就是这样的。
傅栖眠感觉到自己越走越快,以至于最后渐渐变成了小跑,乃至奔跑的状态。
风从他耳边划过,不及他在梦境中经历的万分之一疼。
他脑子里只有,跑,快点跑,他要见傅桓烨。
医院的附近有个钟楼,悠扬的钟声在整点的时候响起,医院花园中的白鸽被惊动,纷纷扑棱着翅膀飞起。
有人在拍照,有人在搀扶着病人走动,傅栖眠飞快地穿梭在他们之间,什么都无暇顾及,只听得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他的腿已经软了,几乎完全是靠着本能在移动。
最终,停在了傅桓烨专用的病房前。
他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自己,径直推开了房门,闯入其中——
病房装潢暖意洋洋,窗外有树的枝丫,窗前是色彩温馨的花瓶,里面是傅母最喜欢的花、
傅桓烨穿着病号服,正在跟助理讲话,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傅父和傅母。
一切,安静,又缓慢。
“小宝,你怎么满身都是汗……”傅母站了起来,看着突然闯入的傅栖眠,拿起了一旁的纸巾,正准备给他擦汗。
还没有等她靠近,傅栖眠的身影就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下一秒,她愕然地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圆。
白鸽从窗外飞过,窗帘被风扬起,帘影与枝桠的掩映之下,傅栖眠飞奔到了傅桓烨的床边,一把捧住他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情绪在目光与傅桓烨对上的那一刻,就达到了爆发点。
此刻,傅栖眠什么也不愿意想了,什么也不想管了,他只想自己再勇敢一点。
傅桓烨已经向他迈出了很多步,那么他也不必再原地不动。
在傅栖眠吻上来的瞬间,傅桓烨的眸子动了动,随后顺从地圈住他的腰身,加深这个吻。
一时间,病房中只剩下了微妙的呼吸声,和唇齿交叠的摩擦响动。
阳光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光圈,笼罩住这一对璧人的身影,似乎预示着连上帝都在眷顾他们之间的感情。
直到一只鸽子站上了窗台,扑棱扑棱发出咕咕的声音,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二人的唇才缓缓分开。
他们的眼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随着眸光一同流转,傅栖眠入神地看着,用拇指摩挲着傅桓烨的脸颊。
热的,甚至比他的体温还要再高一点,眉眼温柔生动。
这里不是梦境,傅桓烨好好地在跟他接吻了。
“怎么了?吓成这样?”傅桓烨笑了笑,亲亲他的鼻尖。
“没……没什么。”傅栖眠胡乱地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出来的一滴眼泪,喃喃道,“助理说你出车祸了,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