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沈长泽夜里醉酒摔伤了腿,在床上躺了十多日才好。
今日撞见姜舒,沈长泽这般模样,回府后怕是又要醉酒。
沈长泽确然心情不好,但他却并不想再酗酒,而是因强烈的耻辱感滋生出志气。
他要勤奋上进,加官进爵,让所有人都瞧得起他。
尤其是姜舒。
置于膝上的拳头攥紧,沈长泽咬牙下定决心振作。
宫墙巍巍,甬道深深。
郁峥同姜舒到钟灵宫时,皇帝果然也在。
“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两人恭声见礼。
毓贵妃笑道:“你们来的正好。”
皇帝每每下朝后,都会到钟灵宫用早膳。今日郁峥姜舒来请安,四人便一同用膳。
早膳后,几人又回到殿中喝茶闲话。
看出姜舒面对皇帝的拘谨不自在,毓贵妃拉了她到偏殿说话。
郁峥有些不放心,起身想跟上去。
皇帝见了没好气道:“你母妃不吃人。”
郁峥闻言,只好坐了回去。
皇帝拧眉不解道:“你先前不是固执的很,一心向佛不肯娶妃吗?怎么如今又紧张成这样?”
郁峥的前后反差,实在太大,不由让人生疑。
听到皇帝的质问,郁峥墨眸微闪,镇定从容道:“不娶便不用负责,既娶了自然要负责。”
末了郁峥还补了一句:“这便是娶妻的麻烦之处,父皇不这么觉得吗?”
皇帝拧眉不语。
娶妻的麻烦之处,普天之下可没有人比他体会的更透彻了。
这六宫佳丽,只有毓贵妃是他真心想娶,其余皆是迫不得已。
诚如郁峥所说,娶了便要负责,身不由己。
便是再不愿,每月初一十五,他也要去永宁宫与皇后共用晚膳,在永宁宫留宿。
而其他妃嫔那,他也要时不时去坐一坐,传她们侍寝。
父子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转而说起了朝堂正事。
偏殿里点着暖香,令人神情放松。
毓贵妃问姜舒在王府可还习惯,府中下人对她可还恭敬。
姜舒一一作答,随后想到霜华瑞雪,她凝声道:“有一事我想请示母妃。”
毓贵妃一听便知有正事,当即正色道:“何事?”
姜舒小心道:“我知霜华瑞雪是母妃赐给王爷的侍妾,但王爷对她二人无意,已耽搁她们多年。若继续留在王府,恐也只能做个婢女。”
霜华瑞雪毕竟是毓贵妃的人,不论如何,都该知会毓贵妃一声,征询她的意见。
以免将来出了什么事,毓贵妃因此心生嫌隙。
能宠冠六宫,毓贵妃何等聪慧,姜舒三言两语,她便全都明白了。
五年时间还未能侍寝,足以证明郁峥确实无意。
眼下姜舒同郁峥新婚燕尔,没必要为了两个无足轻重的婢女令他们不睦。
毓贵妃思索一番,道:“不过是两个宫婢,峥儿既不喜,就当婢女用着吧。若她二人犯了什么过错,你是璟王妃,自当由你处置。”
毓贵妃此言,便已明确态度。
姜舒听后心头一松,随即起身跪下道:“多谢母妃体恤。”
毓贵妃能如此体谅,姜舒不胜感激。
同为女人,毓贵妃明白姜舒的心情,将她扶起道:“你若真想谢我,就早些为峥儿诞下子嗣。”
眼下这是毓贵妃最挂心的事。
只要姜舒能为郁峥开枝散叶,旁的事她都可以睁一只一眼闭一只眼。
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听毓贵妃又提到孩子,姜舒头皮一紧,觉得压力甚大。
瞧出她的紧张,毓贵妃温笑着安抚了几句,便同她出去了。
郁峥早已等候多时,见姜舒出来,立时起身告退。
望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皇帝皱眉道:“朕怎么觉得,这两人不像报恩将就,倒像是两情相悦呢?”
毓贵妃笑道:“事到如今,这还重要吗?”
皇帝抿唇不说话了。
知子莫若父母,郁峥什么脾性,他们如何能不知。
先前种种,不过是给天下人一个理由,名正言顺迎娶姜舒罢了。
他们之所以顺水推舟,也是清楚郁峥脾性,知他如此大费周章,定然是势在必得。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去吧。
皇帝长叹一声,同毓贵妃相视而笑,商量着郁峥的嫡长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第191章 能力
因着姜舒的吩咐,王府各管事重新造册,于月初核账。
从宫中回府后,姜舒坐于厅堂,同府中管事一一核账。
十月只有十来日的账目,核算起来十分简单,不多时便核算完了。
确认无误后,姜舒命吴谦出账,给府中下人发放月例。
所有人领到月例都很高兴,只有霜华瑞雪神色低沉。
领了五年的二十两月例,忽然变成五两,瑞雪只觉众人看她的眼神充满讽刺嘲笑,令她羞愤难当。
回到屋中,瑞雪将银子狠狠砸在地上。
这哪是月例,分明就是耻辱!
“你这是做什么?”霜华慌忙关上屋门,替她将银子捡了起来。
瑞雪这般做派,若是让有心人瞧见,传到王爷王妃那里,可就成了对主子不敬不满,要受惩处了。
“太欺负人了!”瑞雪气红了眼,满脸愤怒道:“你方才没瞧见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吗?全是嘲讽。”
“她这般作践我们,往后在这府中,我们还有何脸面见人。”
从前在这府中,她二人不论走到哪里,府中人都要恭敬有礼的唤她们一声‘瑞雪(霜华)姑娘’,便是莫管事,也对她们礼敬几分。
可今日领月例时,府中人对她们的态度明显大为转变,拿她们当寻常婢女对待。
除了例银,其他待遇也跟着削减,完全与楮玉檀玉一样。
如此巨大反差,瑞雪接受不了。
“你我二人只有这般命,便只能认命。往后就谨守本分做好份内之事,别再想其他了。”霜华苦口婆心相劝。
“其实在王府做婢女也没什么不好,相较于宫中,王府人口简单,王爷王妃也宽容和善,规矩也不似宫中那般严苛。”
瑞雪听了越发气恼,她才不要一辈子只做个婢女。
心知霜华与她心思不一,瑞雪深深看了她一眼,将情绪都埋在心底。
晚间,郁峥照例念书给姜舒听,然姜舒却蹙着眉头心不在焉。
“何事烦心?”郁峥放了书问她,修长手指轻轻抚平紧皱秀眉。
姜舒望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这种女子私事,实在不适合同郁峥说。
于是姜舒另扯了个由头道:“今日进宫请安,母妃说起子嗣之事,我有些烦忧,怕令他们失望。”
郁峥闻言抱起她走向床榻,放下床幔道:“与其烦忧,不如多多努力。”
然郁峥的手刚碰上姜舒衣襟,便被姜舒抓住。
“怎么了?”郁峥不解挑眉。
这还是姜舒第一次拒绝他。
姜舒无法,吞吞吐吐道:“我这几日……月事该来了,不……不方便。”
郁峥听后怔了怔:“已经来了吗?”
姜舒摇头,烦乱道:“本应今日来的,但不知为何迟了。”
正因为迟了,才令她坐卧难安。
她今日用了一日的月事带防患,却什么都没有。可若不用月事带,又生怕什么时候没注意就来了,沾染到衣裳褥单上。
也正如此,她不敢与郁峥亲密,怕半途尴尬。
墨眸凝视她许久,郁峥忽而低笑道:“你有没有想过,它可能来不了了?”
姜舒一听,瞬间明白了郁峥话中深意,愕然道:“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们才堪堪成婚半月,时日未免太短了些。
郁峥挑眉:“为何不可能?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姜舒:“……”这话叫她如何反驳?
见她沉默不语,郁峥抿唇道:“让霜华请府医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