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郁源和孙宜君住在孙府,日日陪着孙母,生怕她想不开。
“娘,天晴了,我们去园中走走吧。”孙宜君扶着孙母起身。
这几日下雨,日日闷在屋中,孙母食欲不振,夜里难眠,状态很不好。
孙宜君担心长此以往,孙母会忧思成疾。
而郁源看着性情大转的孙宜君,心中也满是担忧和心疼。
三人正逛着园子,下人匆匆来报。
“夫人,世子,大理寺卿张大人来了。”
陡然听到大理寺卿几个字,孙母和孙宜君皆是一怔。
曾经,这四个字代表的是孙鹤川。
“他来做什么?”孙母不解。
郁源猜测道:“应当与岳父有关。”
一听这话,孙宜君和孙母顿时上了心,赶忙往前厅去。
张霆正襟端坐于厅中,见到三人起身见礼。
“不知张大人有何贵干?”郁源直言问。
张霆道:“我接手了孙大人遇刺一案,想问问孙夫人和世子妃,孙大人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孙母失落摇头:“没有,他被送回时已昏迷不醒,什么都没留下。”
原以为是案子有了进展,却不想竟是来问线索的,三人大失所望。
张霆又问了几句,一无所获,只得起身告辞。
送走张霆后,孙母坐回椅子一脸忧愁道:“也不知这案何时才能破。”
郁源道:“峥哥说他会查,就一定会查明的。”
至于这个新任的大理寺卿,不甚了解,不作指望。
而对郁峥,郁源坚信不疑。
“但愿吧。”孙母怅叹。
看着屋外的暖阳,孙母道:“你们已在府中住了许久,该回王府了。”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孙宜君握着孙母的手紧了紧。
她已经没有爹了,不能再没有娘了。
孙母勉强笑了笑,拍着她的手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还没看到你们的孩子呢。”
言下之意便是,她不会寻短见。
孙宜君还想再说什么,孙母直接道:“用过午膳,你们便回王府吧。”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尤其是孙宜君,她方嫁人,新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想多陪陪娘。”孙宜君不舍,也不放心。
孙母温声道:“你已嫁人,总住在娘家像什么话。你安心回王府去,得空来看看娘,陪娘吃顿饭就成。”
长住孙府,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那娘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孙宜君再三嘱咐。
孙母满口应下,午膳时多吃了些,孙宜君瞧着稍稍放了心。
从孙府离开后,孙宜君吩咐车夫:“去璟王府。”
郁源不解:“去王府做什么?”
孙宜君低声道:“我想到了一件事,或许有用。”
郁源闻言,心中了然。
她定然不是刚刚才想到的,而是在张霆问话的时候想起的,只是她不信任张霆,所以没说。
“宜君?”见到孙宜君,姜舒惊诧不已。
细细打量,姜舒发现孙宜君瘦了一大圈,神色憔悴,眉眼间萦绕着化不开的悲伤,看的人心疼。
“你们怎么来了?”姜舒拉着孙宜君到偏厅坐下。
郁峥和郁源也跟着落座。
孙宜君看向郁峥道:“我想起一件事。”
“何事?”郁峥一听,便知与孙鹤川有关,当即凝神。
待楮玉奉上茶水出去后,孙宜君才道:“我爹昏迷时,右手食指伸出,其余手指屈起捏住,形成指人的姿势。”
“何意?”郁峥拧眉。
孙宜君道:“小时候我常惹我爹生气,他经常训斥我。他训我的时候有个习惯,喜欢用手指着,然后说你你你。”
“长此以往,我便跟我爹说原来这个动作是‘你’的意思啊。这件事只有我和我爹知道,我在想,这会不会是我爹留下的线索?”
正常人受伤昏迷,手或松或握,绝不会作出如此奇怪手势。孙宜君的怀疑,不无道理。
你?
是什么意思,孙鹤川想告诉他们什么?
等等,你——李。
大理寺左少卿,李旭!
郁峥墨眸一凛,心中猛然生出揣测。
第265章 状告
李旭日日与孙鹤川见面议事,清楚知晓孙鹤川的行踪和身边人手。甚至还能引骗孙鹤川,实施刺杀计划。
且李旭熟悉孙鹤川的武功招数,能趁孙鹤川不备出手,杀个措手不及。
郁峥越想心越沉,凝神正色问:“这件事你可有同旁人说过?”
孙宜君摇头:“我连我娘都没说,上午张大人去孙府问询时,我也没告诉他。”
不告诉张霆,是不信任。
不告诉她娘,是免她徒忧。
郁峥颔首:“你做的很好,此事交由我和周泊序去查,你们不要插手,以免涉险。”
郁源和孙宜君点头应下,对郁峥全心信任。
两人明白,孙鹤川遇刺事关朝堂,不是他们能解决的。
他们能做的,就是提供线索不给郁峥添乱。
事不宜迟,郁峥立时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姜舒三人知他定是想到了什么,要去查证。
“宜君,你可还好?”姜舒关怀问。
孙宜君点头,淡声道:“我很好。”
郁源说的没错,她爹走了,但她娘还需她支撑倚靠,她不能倒。
尽管没有胃口,但她每日都有好好用膳歇息。
只是心里的悲痛,短时间内无法消散,需要时间冲淡。
认识孙宜君这般久,每次见她都是笑着的,明媚如灿阳。可现在她眼中蕴着化不开的悲痛,看的人揪心不已。
姜舒温声道:“我瞧你消瘦了许多,回去后可要好好调养。若心里难受想找人说说话,就让下人送个信来,我和阿姐去陪你。”
失去父亲的伤痛没有任何言语能抚平,只能交给时间。而她们能做的,是在她需要时给她陪伴。
“好,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用担心我。”孙宜君应下,起身告辞。
一来她现在没有聊天的心思,二来他们许久未回荣王府,荣王夫妇定然也很担忧。
姜舒没有挽留,起身送他们至院门口,再三叮嘱郁源好好照顾孙宜君。
“皇嫂放心,我会的。”郁源握着孙宜君的手,语气沉凝坚定。
他的宜君,只有他可以倚靠了。
两人坐马车回了荣王府。
不出所料,荣王夫妇一直挂心着孙宜君,见到两人回来,嘘寒问暖的问了几句,确认孙宜君和孙母都照常食宿无大碍后,重重松了口气。
“这几日你累着了,回去歇息吧。”荣王妃体贴道。
“谢母妃体谅。”孙宜君福身见礼。
此次后事,全由荣王夫妇操办,孙宜君对此感激不尽。
“好孩子,一家人不说这些。”荣王妃一脸慈爱。
家人。
听到这两个字,孙宜君红了眼眶。
荣王夫妇知她定是又想起了爹娘,赶紧让郁源带她走,以免伤怀。
春日暖阳温柔的洒在两人身上,孙宜君清瘦的身形挺的笔直。郁源步履沉稳从容,仿佛一瞬间成熟稳重了起来,再不见半点纨绔轻浮模样。
“经此一事,源儿和宜君都成长了,也不知是好是坏。”荣王妃感慨。
人教人难教会,事教人立竿见影。
荣王道:“人生阅历,不分好坏,都是成长。”
荣王妃一听,觉得是这么个理。
不止孙鹤川,他们也早晚会离去,这世上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郁源和孙宜君,总是要成长到独当一面的。
次日早朝,郁峥当朝状告李旭杀害孙鹤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