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反观苏柔,体态窈窕面容妍丽,身上锦裙得体合身,配上落落大方的妆容,尽显大家官眷风范。
而沈清容这个侯府贵女,却再瞧不出半点高门显贵的风采,就连曾经的凌人傲气,也不见踪影。
姜舒并非同情,只是感叹世事无常,物是人非。
“起来吧。”姜舒缓声开口。
这三个字落在沈清容耳中,是赤裸裸的羞辱。她用力攥紧手,低垂着头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态。
她不明白,郁峥怎么会娶姜舒!
一个身份低微的商贾之女,究竟是怎么攀上璟王,又是如何以和离二嫁之身嫁入皇室?
难道是因为当年那封信?
姜舒假借替她送信之名,趁机勾搭上郁峥?
难怪她执意要和离,难怪长公主会帮她……
沈清容越想越觉大有可能,恨不能立即质问姜舒。
抬头瞥了一眼紧盯着她的陆夫人,沈清容强压下翻涌心绪,按耐着寻机再问姜舒。
确认陆家人已到齐,郁峥起身,从追云手中接过圣旨,敛容沉声道:“平阳郡守陆赫接旨。”
陆赫带领陆家家眷,跪地领旨。
直到此时,陆家人还不知圣旨所书内容,心有忐忑。
当郁峥念出御封平阳郡守陆赫为平阳侯时,陆家人心中大惊。
四品郡守一跃成超一品侯爵?
这泼天的尊贵,突然砸头,砸的陆家人有些懵。
但很快,陆赫和陆鸣珂便反应过来。
他们虽不知郁峥带了圣旨前来,却知道郁峥是为筹粮而来。
如此关头封侯,所图之意明显。
“臣陆赫领旨,谢主隆恩。”陆赫镇稳心神,恭敬叩头后接过圣旨。
“陆侯爷请起。”郁峥亲自扶起陆赫。
这般厚待,让陆赫有些受宠若惊。尤其是想到郁峥的目的,更是心惊难安。
侯位封了,圣旨接了,朝廷所求就不得不应了。
饶是陆赫浸淫官场近三十载,也被这般心计手段震慑到。帝王术,令人叹服。
陆夫人几人起身落坐后,仍旧心有余悸,一时之间难以相信。
一心只想质问姜舒的沈清容,也被惊到了。
陆家封了侯,地位一跃而上,拿捏她岂不是更容易了?
还有陆星远,他是陆鸣珂的嫡长子,论理,将来是要承袭侯位的。
可以陆家如今待她的态度,什么都不能再按常理论之了。
短短一瞬间,沈清容想了许多。
同样思绪万千的,还有苏柔。
在听到陆赫封侯时,她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幸好她同意了陆鸣珂的求娶。
在平阳郡这个地方,郡守夫人就已是尊贵无匹,更何况侯夫人。
虽然如今她只是少夫人,但陆鸣珂是独子,侯位将来非他莫属。
至于再往后……
苏柔看了沈清容一眼。
两人目光对上,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陆夫人察觉到不对,给了两人一个警示的眼神,转而扬起笑脸冲郁峥和姜舒道:“王爷王妃一路劳顿,我已命人收整了院子,供王爷王妃歇息。”
“有劳陆侯夫人了。”姜舒礼貌道谢,同郁峥起身。
这声陆侯夫人,听的陆夫人心花怒放,收敛着喜意道:“王爷王妃请。”
陆夫人亲自带路,陆赫作陪,引郁峥和姜舒去客院。
“王爷王妃稍做歇息,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府中下人,晚间下官在府中略备薄宴,为王爷王妃接风洗尘。”陆赫禀明安排。
“叨扰陆候爷了。”郁峥没有异议。
听郁峥一口一个陆侯爷,陆赫很不习惯,每听一次心中都要抖一下。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这侯爷又岂是这般好当的。
然圣旨不可抗,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了。
安置好两人,陆赫同陆夫人回到前厅。
陆鸣珂三人还等在厅中,见到他们赶忙起身。
“父亲。”陆鸣珂唤了一声。
陆赫摆手,示意他稍后再说。
“王爷王妃要在府中住几日,都给我小心本分些,莫要冲撞了贵客。”陆赫沉着脸叮嘱,眼睛直盯着沈清容。
陆夫人会意道:“放心,我定叫人看好她。”
圣旨已接,沈清容没有再出现的必要了。
尤其是沈清容曾心慕郁峥,又不喜姜舒……为防她生事,直接将她锁在院中最为稳妥。
陆赫点头,赞同陆夫人的做法。
然沈清容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又怎会放过。
她忍下心中怨恨委屈,装出一副乖顺模样道:“父亲,母亲,夫君。贵客到府,我做为少夫人,理应作陪。”
陆鸣珂看穿她的心思,冷嗤道:“陆家不只你一个少夫人,你别想借机生事。”
第379章 接风
陆鸣珂的话,直戳沈清容心窝,让她愤恨又屈辱。
但眼下她不能发作,只能强忍下。
沈清容暗自咬牙,白着脸面色难堪道:“便是有两位少夫人,也是先入府为大。璟王殿下和璟王妃已见过我,若之后见不到,他们会如何想陆家?”
“若再传回上京……”
“行了。”陆赫皱眉打断,面色不霁道:“作陪可以,但你若敢生事,别怪我不留情面。”
竟敢威胁他,陆赫十分不悦。
他刚封侯,若传出陆家苛待儿媳,强行软禁,辱没靖安侯府,必会大损陆家名声。
沈清容是料定了陆家重誉,不敢在此关头拿她如何。
达到目的,沈清容见好就收,不再多言。
陆赫不想继续纠缠此事,对陆夫人道:“晚上宴席不可出差错,该请的人都事先打好招呼,定要礼数周全,别失礼冲撞了王爷王妃。”
平阳郡虽富庶,但远离上京,未见过真正的达官显贵。第一次宴待王爷王妃,生怕有不妥之处,丢了颜面,落下责错。
“我省得,这就去安排打点。”陆夫人谨应,叫上苏柔一道去帮忙。
沈清容眸光闪了闪,跟上去道:“母亲,我知晓上京规矩。”
陆夫人闻言一喜,这才想起来沈清容是上京贵女。
不论如何,终究还是一家人,先同心合力待好客要紧。
且沈清容与姜舒曾做过姑嫂,对姜舒的脾性喜好甚是了解。
陆夫人一边走,一边向沈清容询问。
沈清容挽扶着陆夫人的手,笑着一一回答。
被挤到后面的苏柔,看着洋洋自得的沈清容,紧抿着唇默默跟着听学。
她学会了,沈清容就没有价值了。
看着三人走远的背影,陆赫对陆鸣珂道:“随我来。”
父子俩去了书房,关上门交谈。
“父亲,圣上这是逼着我们帮忙了。”陆鸣珂看的透彻。
陆赫叹气道:“若只是要陆家帮忙倒罢了,可朝廷分明是要所有粮商出力。”
他虽是一方郡守,在和安城有一定影响力,但要号召全城粮商出力,也并非易事。
毕竟官有官道,商有商道,粮商们不愿,也不能以强权逼迫。且这天大人情欠下,都得由陆家偿还。
朝廷以一个侯位,换的是实打实的利益。
若非如此,没有战功卓绩,封侯这等好事,也轮不到陆家。
陆鸣珂也知,此事办起来极为不易,这侯位就是块烧红的铁板,不论怎么接,都得脱层皮。
父子俩商讨半晌,陆赫道:“罢了,此事容后再说,总没有我们先开口的道理,先办好今日的接风宴。”
陆鸣珂应下,转而去安排了。
客院。
郁峥和姜舒赶了多日路,脏累倦乏,晚间又要见客,不能失了皇家体面,便让婢女备了热水,沐浴后坐在软榻上熏发。
屋中没有旁人,门口有冷星守着。
姜舒枕在郁峥膝上问:“夫君准备何时同陆侯爷商议筹粮之事?”
郁峥沉吟道:“陆氏父子已洞悉我们意图,且先容他们一点时间缓和准备,明日再提。”
筹粮之事虽紧急,却也得讲究方法。陆家刚接了圣旨,总得让他们缓过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