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会的。”就算不是真正的家人,也很难不掀起一丝波澜,温听序的原生家庭也很不幸,即使是独生女,她也没有得到过多少优待,那一辈子,无人爱她,无人问她冷暖,更别谈什么亲人,她没有亲人这个概念。
    但如今,她好像切切实实体会过了,哪怕这份亲情是偷来的。
    “快到你了,去检票吧。”温听序不轻不重地把他往前退了退,在他转身之前挥挥手,示以告别。
    这趟是傅延承一定要载她过来的,没耽误太久,但温听序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傻蛋会迎着冷风孤零零在门口等她。
    心里一暖后就是无尽的心疼,温听序摘下自己的围巾,跑过去二话不说围在了他脖子上, “怎么在这儿等?不怕冻死。”
    被冻得不轻,傅延承声音也有些虚浮, “不怕,你来了就好。”
    温听序哈了几口热气在掌心,弄暖了些才往傅延承脸上搓,他个子太高,够他的时候还需要踮脚,费劲得很, “估计没多久,就要下雪了。”
    “但是南方的雪倒是有些烦人了,落到身上就成了雨,没点欣赏的余地。”
    傅延承看她眼神落寞,主动低下头,将额头与她额头相贴, “不要遗憾,等回头,我带你去北方看雪,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好。”温听序终于笑了, “回家吧。”
    很奇妙的感觉,傅延承是个虚伪的小人,她很早就这么认为,但是他的每一句承诺,她都信。
    -
    翌日大早,雅墅门前就来访了一个人,说是温荣昌让来送东西。
    温听序不奇怪温荣昌最后的选择,她他还是更在乎自己那个毫无血缘的儿子,到这种地步,还要保他一世清名。
    是的,这是她拆开从来人手里接过的那份信件前的想法。
    她该如何形容自己五味陈杂的心境呢?是份辞退书不假,但另外一份夹着的信纸上的内容,是她完全没有料想到的——
    我希望,温锡可以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犯了错,就要有承担错误的态度,这么多年来,确实是惯着了他,他能变成今天这样,我脱不开关系。
    温荣昌留笔。
    明明每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起她就不是那么看得懂了。
    温荣昌拟了一份辞退书,又要求她把温锡绳之以法,她从来没把结局往这方面想,也不会想到,温荣昌可以这么舍得,分明他总是对温锡最为仁慈,甚至不惜为了填补他犯下的错,把温听序这个人都送出去。
    “这确定,是他写的吗?”温听序还是生疑,向递东西的那人确认一遍,事实上也没什么号确认的。
    “我只负责转送,其余的,就不知道了。”说罢就转身离开了别墅。
    温听序还捏着那一纸手写信愣住好半天,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转身时就对上了傅延承不知站在那里看了她多久的专注目光。
    她张了张嘴,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还是傅延承先朝她招手, “先进屋,外头冷。”
    她还是僵着不动。
    旁边的刘婶递过来一件毛绒绒的毯子,傅延承接过毯子朝她走近,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语气耐心: “先换件衣服,你要去干什么,我都陪你。”
    第50章
    第 50 章
    从最底下往上望,温氏集团的写字楼仿佛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以仰视者的姿态看它,温听序说不出是什么心境,只是在看了那么一会儿后,走进公司大楼的脚步更加坚毅了些。
    温听序没有让傅延承随从着一起进公司,她孤身一人,目的明确。
    会议室里还在谈近期的项目投资,单坐在最前面的温锡并没有放多大心思在讨论上,直到有人问他意见如何,才从神游里惊醒。
    门外似乎在发生什么争斗,隐约能听见工作人员拦人的劝阻话,会议室的门上了锁,但是来人敲了两下没人开门,就开始强硬地往上踹了一脚,一点也不避讳周围人的目光。
    “怎么回事?”温锡不太高兴的样子,抬手示意助理去开门。
    议论声在门被打开后灌入会议室内,看见温听序的那一秒,温锡脸都绿了,气忿地从椅子里站起身, “你来这里做什么?没看见我在干嘛?你眼底还有没有──”
    “来送你退位。”温听序言简意骇。
    温锡哽住了,只觉得好笑, “你也老大不小吧,怎么还这么无理取闹?”
    “是不是无理取闹……”温听序浅笑着从包里抽出那份辞退书, “你看看不就好了?”
    温锡瞥到那份印制文件上最醒目的几个大字,只觉血液上涌,从未有过的震惊,喘息也愈发粗重,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再没有力气支撑起自己,往后一栽,又跌进了椅子里。
    仅仅思考了不过几秒,温锡猛的起身从她手里夺过了文件,不敢置信地对着辞退书三个字看了又看, “可以,拿出这么个假东西来唬我?保安,保安呢?!放这么个疯子进来是没长眼吗?”
    “你清醒一点吧。”温听序踱步走进去,直直绕过他,坐在了本该是他做的位置上,她从容地将那份股权转让书交由助理,再由助理一个个给在座董事过目, “父亲收回了你的所有股份,而我,持有整整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是温氏的……下一任总裁。”
    她刻意把最后几个字的发音咬重,对着温锡那张怒火中烧的脸,快意翻涌。
    底下的争议也开始嗡声一片,温听序的上位势必会引起多数人的不满,她不仅年轻,经验几乎没有,甚至还是个女人,她几乎浑身都是劣势。
    马上就有人提出质疑: “我有疑问。”
    “您请讲。”温听序礼貌地回应。
    “开除总负责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提前召开董事会商议?而且到现在,我们谁也没有见到过温董,他又为什么会无故做出这么一个决定?”
    “这正是我下一个要说的。”温听序态度谦和, “不过在那之前,保安先堵堵门,避免让我们的不法分子给跑了。”
    温锡向后踉跄几步,缓缓摇着头, “你它吗在胡说什么?”
    温听序摊手,无辜脸: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一股大力顷刻间掐上了她暴露出来的脖颈,力道之大, “那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温听序握住他的手腕,竭力想要挣脱开来, “你心虚什么呢?”
    温锡的情绪被激得无法抑制,眼眶发红,手上的力度也随之加重, “温听序你他妈在跟谁说话?”
    这样的场景僵持了有一会儿,在场所有人都吓坏了,他们毫不怀疑温锡会真的亲手掐死温听序。
    保安终于迟迟赶到,拉开了情绪不稳的温锡,温听序这才捂着喘不上气的脖颈缓劲儿,看着温锡几近崩溃的样子笑出声来,她得意地笑着,笑他的失败无能,笑他到最后谁都没有给他做人的机会。
    “你们的温锡温大总裁,逃税三个亿,差点拉着公司一起陪葬不说,事后不仅没认识到错误,行事作风还一点都不带收敛的。”她有备而来,早早就让人调查了从温锡私人账户里流通的财款,包括傅延承后来为了给他填坑搭进去的钱,事无巨细,她全都收集了个遍,温锡是个实实在在的蠢材,办事不留马脚才不是他的作风,顺利地让温听序觉得自己并不是在玩一场商业斗争,而是在打副本小怪。
    在所有人的不可思议中,温听序把该拿出来的证据一一不落都摆了出来,温锡这次是在劫难逃,也无话可辩。
    “我要是你,现在就该想想逃跑路线怎么规划了。”温听序还在若无其事地调侃他。
    但事已至此,温锡没有思考的余地了,他怎么会想到事情有变成这样的一天,他的父亲都放弃了他,甚至要把他送进监狱,把他的下半生都毁掉,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局。
    不知道是不是真被一语点醒,还是被刺激的不轻,他当真就是跌跌撞撞往外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可以,不能坐牢。
    他还这么年轻,他还有这么长的路要走。
    他从小就没受过这种委屈,他一直都是被捧在蜜罐里长大的,他怎么可能受得了监狱的苦。
    温锡整个人都在颤抖,踉跄跑着有些慌不择路。
    这边的温听序仍旧是一脸淡定,心里却默默叹了声气,终究是太过年轻,天才不成,成了蠢材。
    他跑不掉的,纵使再不甘,这也是他命中注定的结果,如果真要算算,他要比温听序幸运的多,无论是原来跟着李淑萍,还是进了温家,他得到的向来都是最好的优待,或许就是这种优待,让他有持无恐,无法无天,走上了不归路。
    他逃税的额度太大,后面判刑少说七年,他在最该奋斗的年华虚度光阴,是他自己把自己葬送的。
    谁也救不了他。
    -
    虽说过程有些突兀,也很措不及防,但温锡一走,能顶上的只有温听序,就算其余董事再不看好她,也无奈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温听序顺理成章成了温氏集团创立以来第一位女总裁,发布会结束后,有关于娱乐圈黑马女星逆袭成为一代女总的消息风靡网络,温听序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一度成为讨论度最高的女星。
    她出圈的事情总是与众不同,甚至这次憋着气干大事也是让各大网友和业内人士都吃了一惊。
    在此之后,温听序都没有去过鼎星娱乐,她的装扮不再是随心所欲的颜色各异,上任后几乎每天都是西装加身,出席各种会议,助理秘书她都没有调换过,她几乎可以肯定,温锡在公司也没有什么人缘人脉,不然遇到那种事,他不至于走投无路到来求傅延承。
    其次就是杜若,在得知她暗戳戳干了这么一件事后,却出奇的没有发火,她只是表示这样很可惜,九幽录的播出必然爆火,而她在最红火的时期选择退出,她大红大紫的前程还在等她,她却要半途拐道了。
    杜若不反对她的决定,其实明眼人也该知道,如果有能力在商业场上运筹帷幄,娱乐圈当然不是首选,她反而很欣慰,温听序可以有如今的成就和地位。
    毕竟她是一路看着温听序走过来的,温听序曾经被骂得有多惨,她不是不知道,这一路的艰辛走来,虽说不是预料中的结果,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近期的通告杜若也都帮她给拒了,打算一直到影视剧定档,商议在宣传发布会以后再正式退居幕后。
    而温听序的生日也在不久后悄然而至,但她刚接任,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直到很晚才独自驾驶着私家车回了别墅,从外头看,整栋别墅都黑了灯,按理来说这个点是不可能的,温听序前脚还在想不通,后脚一进家门,窜天的礼花炸开成了细碎的彩纸洋洋洒洒从她头顶飘落,大厅的灯光瞬间敞亮开阔,桌上高高叠起的蛋糕格外醒目,她才反应过来是什么原因。
    在场的佣人们都齐声祝她生日快乐,待到所有声音渐弱,温听序才迟迟听到了傅延承单独的一句祝福,他捧着一束巨大的玫瑰花束,艳红的花瓣如他炽烈的爱意,他缓缓行至温听序跟前,把花递过去, “生日快乐,傅太太,欢迎回家。”
    “我倒是……”温听序还没从惊诧中缓神,最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我倒是真给忘了。”
    “妈妈!”傅璟慌忙着从餐桌凳上跳下来,一路小跑着来到温听序身边,迫不及待的将手中涂鸦的纸张递到温听序面前, “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温听序先接过了那张纸,上面简简单单画着一家三口,旁边是一棵树,另一边是一座朴实的房屋。
    “好看。”其实并不算好看,但这就是孩童可以表达出来的最简单又温暖的想法,温听序打心底感动, “妈妈很喜欢。”
    “所以不打算接我的花了?”傅延承语气不满。
    温听序这才意识到,赶紧一并接过那捧花, “你的也喜欢。”
    傅延承却笑得别有深意, “但礼物不是这个。”
    温听序不解: “嗯?”
    砰的一声。
    膝盖骨砸在玻璃地上的声音闷闷响起,温听序被下了一跳,花都差点没拿稳。
    傅延承单膝跪地,很经典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盒子,朝温听序堪堪展开,赫然两枚格拉夫对戒。
    他用这世上屈指可数的奢侈品赠予她,其实结婚那么久了,他们早就不需要这样的仪式,但是傅延承总还是觉得自己是亏欠了她的。
    他为她戴上过两次戒指,次次不带一丝真心。
    这算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连带着钻戒,他将自己的心一并交予出去。
    温听序惊得说不出话,伸出去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看着傅延承一点点为她亲手戴上,又将另一枚交到她手里,示意她为自己戴上。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在她戴好之后,傅延承握起她的手,和他同样带着戒指的手掌相贴,感知着这一个小小的戒环所传递的温度, “喜欢吗?”
    温听序不语,却更加紧地去抓住了他的手,暖意顺着手心,直达心脏。
    很多话都不需要她亲口说出来,只要她一个细微的动作,他就能懂。
    温听序不会再抗拒他,甚至会慢慢的,慢慢的变回和从前一样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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