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城弟子见人群混乱,正在艰难分开,羽族跟随着一同疏散。月清河想了想,见旁边有个糖果摊子,随手买了一只青果塞给怀里的小女娃,
“你可记得你家中住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那孩子呆呆地接过一串青果,啃了一口,忽然哭了出来。月清河摇摇头,心道能哭就是好事,不然还要担心她一时被吓懵了。
秦观颐在一侧望着月清河,她有心要去接过那孩子,见月清河面上笑意,默默垂下手。她生于世间不过几十载,从前美则美矣,却高傲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封冻在极北之渊的寒髓,可望不可即。
如今她在自己眼前,却越来越显出真实的欢欣。秦观颐莫名想到,如果能选,她愿月清河一直都像今日一般笑意盈盈,直达眼底。
二人将那哭得像只小花猫的孩子交予她母亲,在妇人千恩万谢下往回走。
月清河看到城中河流飘荡光点,走近了些,原来是昆玉城中人放下了花灯。星星点点的灯火承载着凡人与小妖物的心愿汇聚于此,漂流而下,仿佛天穹星河倒悬。
秦观颐见她望着河灯出神,开口道:“这是普通的烛火,待祈河汇聚到清河之前就会熄灭。”秦观颐说完才察觉,昆玉城中横亘的祈河汇聚到清河,直到流淌到碧落海。
而清河,正是身侧女子曾经的封号,也是她的本名。
月清河闻言笑了笑,“你也知月族以山川河流为名,我母亲为我起名为清河,可清河长流万载不灭,我只有区区三十载便身死道消。”
秦观颐却道:“不会。你此世一定会飞升。”
月清河惊讶地看她,“你这样笃定?”
秦观颐面色冷淡,再次道:“有我在,此世你必定能够飞升。”
月清河摇摇头,不再接话了。她只道秦观颐这是有些执念,飞升有多艰难,谁人不知?前世就算月族是仙人乐器所化,天生不需修炼就是化灵境,她月清河也区区三十载魂飞魄散,谈何容易。
深夜,二人回到居所。
月清河这几日经脉安静,没有火灵作乱。她习惯就寝前沐浴,待与秦观颐道别,便沐浴更衣,躺在床榻上休憩。
白日见闻历历在目。
月清河想了一番,只觉思绪混乱。昆玉城的事情倒不算麻烦,只是秦观颐这人扰她心神,明日得尽快前去查探那作祟的小妖。
待昆玉城的事解决,秦观颐必定前去凤凰一族,那时就不必和她日日相对,徒增烦恼了。
月清河心念至此,慢慢垂下眼帘。
她入睡不久,忽然遍体生寒。
月清河再度睁开眼睛,只见一架奇怪的黑影挂在自己头顶,尖牙厉爪熠熠生辉,来人笑意森然:“月清河,你竟然还敢找上门来!”
月清河:“……曦元照。”
月清河挣了挣,只觉得四肢无力,锁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开口要呼喊,曦元照当即一爪落下,锋利的爪子直直刺进床榻,月清河眼前寒光一闪,脖颈边立刻隐隐刺痛。
这个疯子。
月清河喉间动了动,她无能为力的样子显然取悦了头顶的妖物。曦元照又降了降身子,鼻尖几乎碰到月清河的脸颊,嘲弄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怕了?”
月清河偏头躲过她的气息,只觉冰凉寒气铺在自己耳畔,十分不适。她动了动唇,只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曦元照见月清河不适嫌恶的动作,顿时大怒:“我要杀了你!”
第二十七章
寒雾弥漫, 月清河手脚皆冰凉沉重。
被子间的暖意早已被诡异的寒气驱散,她手脚沉重无力,勉力挣扎, 只是颤了颤指尖。寒意自四肢百骸攀爬上来, 而经脉中蛰伏的火灵因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蠢蠢欲动——
月清河微微垂眸。
诡异的妖物悬在她头顶, 面容扭曲:“我杀了你!”
曦元照离得太近,熟悉的灼烧感卷土重来。月清河不适地撇开脸, 身上的小凤凰当即怒道:“你躲什么!”
月清河指尖微动, 却无法抬起手。她如今在房中休息并未穿多少衣物, 方才曦元照想要伤她一爪刺穿床榻, 将衣领扯开大半——大片皮肤在寒气中起了一层战栗。
这境况实在难看了些。
月清河奋力半晌,只是指尖微颤,根本无法自己拢好衣服。她轻轻叹了口气, 心道你若要寻仇, 至少让我将衣服穿好才是,现在像什么场面一般。
曦元照直直对着月清河双眸。
她紧紧盯着这女子,因睡梦中被惊醒双眸弥漫水光,此时鼻尖唇瓣都微红, 脸颊苍白如玉,暗淡的月色下微微颤抖, 如此狼狈下仍是一副绝美样貌。
曦元照心中刚刚舒服了些,就见月清河垂眸望向按在身侧的利爪,面上浮现不适难堪。
那种隐秘的厌恶和憎意就如同从前, 她随着杀入羽族秘境的剑仙一同离去前留下的最后一个眼神,成为她永远无法参透的心魔。
恨意点燃了小凤凰的理智, 曦元照当即以手按在身下女子的脸侧,感受到指腹下柔软脆弱的肌肤, 她一字一句道:“月清河,如今你的命就在我手里。说些我爱听的,再惹怒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月清河只感到匪夷所思,转眸对上头顶的小凤凰——
“曦元照,你万里迢迢潜入昆仑,如今应当重伤爬不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