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束本来理亏,但是沈敬年这么一吼,他本能产生厌烦,语气也开始不耐,“我说了我没接受,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
沈敬年的情绪被这句话推到极点,反倒开始慢慢平静,竟然还生出一些诡异的笑意。
“戳中你心事了吧,今天算我寸,正巧撞见了,要是没撞上呢?我还美滋滋帮别人养老婆呢是吧?!ctm的这绿帽子戴的,我说不让碰呢!”
这是第二次,沈敬年以这种方式侮辱他。他给过沈敬年机会,但是没想到沈敬年竟然再犯。
赵束满肚子的话霎时一句都不想说了,双唇嗫嚅数次,只哑声说出:“你别后悔。”
“我tmd给自己做了好几张excel表,全是五花八门的法子,只要我能想到的我都往上写!为了能跟你一起过日子,我跟没头苍蝇似的挨个试!!”
“啪嗒”,赵束的泪水跌落眼眶,砸到瓷砖地面上,在偌大却寂静的客厅里尤为清晰。
沈敬年理智回魂一瞬,心如刀绞般看着赵束这张依旧让他心动的脸,梗着脖子道:“谁后悔谁是孙子!”
紧接着他自己的眼泪也成片往下淌,胸前的针织衫半分钟内就晕开一片水渍。
他咬牙将心酸倾盆倒出,“你知道我最近在忙什么吗?我忙着给分公司选址,我想在云南开个分公司,以后你回北京的时候咱俩就一起在北京住,你回曼德勒了我就去云南的分公司,我盘算着就算再忙一个月也能见两面”。
说完沈敬年一抹脸,回身捡起自己的公文包,掏出里面的文件猛摔在赵束脸上,赵束下意识抬手挡,文件哗啦啦如漫天飞雪般四散铺了满地。
最上面是几张地图,分别在瑞丽和芒市上做了荧光标记。
赵束短暂的怔愣过后下一秒就冲回客卧收拾箱子,沈敬年的大脑反复在“如梦方醒”和“如坠深渊”中横跳。
他机械性抬腿拦在赵束面前质问:“你什么意思?要分手?”
赵束蹲在摊开的行李箱旁边,抬头冷笑看向面色骇人的沈敬年,“咱俩谈不上分手,从来就没开始过。”
赵束的话没错,他们俩之间从来没有正式确认关系,无论是同居还是亲热,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像是命运就这么安排好一样,一环扣一环,每到一个时间节点就会自然而然开始更进一步。
以至于两人都默认了这种关系,这种天作之合的关系。
但到决裂这天,才惊觉没有确定过关系的关系,分开时都不用说明白,一如开始时那样。
没有承诺,亦没有未来。
沈敬年想留赵束,却找不到一个能为自己遮羞的理由。
他可以不要面子,两口子过日子分什么面子里子,关上门谁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不能不要尊严,毕竟他还是个人。
他可以接受人这一生中在不同的时间段跟不同的人有过很多段关系,但是不能接受在同一时间节点的同一段关系里的背叛。
爱情从来不是自由的,爱情是人性与欲望战斗后胜利的产物。
他陷在沙发上刚刚赵束坐过的那个位置,甚至没有勇气去窗边看一眼赵束离开的背影。他从天色尚明坐到天光昏暗,没开灯的房子,空了一块的心,和离开了的人。
沈敬年无法理解这件事,不只是赵束对杨庆峰表白时模棱两可的态度,而是整件事,从第一次在潘家园的小院子里开始算。
他为什么会对赵束感兴趣,为什么会去缅甸找他,为什么会跟他同居,为什么会.......爱上他。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也走得太快了。
快到两个人都没准备好,才落得今天这个局面。
分属两个世界的人,却阴差阳错有了这么一段撕心裂肺的感情,沈敬年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赵束坐在出租车后排,眼泪无声往下流,一开始还用纸巾擦,后来发现擦也擦不干,就任它去了。
泪水从脸颊划过紧闭的唇线,赵束微微张开双唇让泪水流向舌尖。冰凉的泪水咸湿又苦涩,味觉信号回传到大脑的瞬间,赵束心酸得仿佛被活生生切开了气管,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明明就在昨晚,同样的双唇,同样的舌尖,却好似阴阳两隔般再难相吻。
浅棕色的瞳孔里映着路边五光十色的光华倒影,赵束吸着鼻子趴在车窗上仔细看,他拼命想记住这些街道和景象,想象着他最想记住的那个人生活在这里的样子。
良久,他颤抖着删除了沈敬年的一切联系方式,不知不觉他们俩已经交缠了这么深。
电话,微信,□□,邮箱,就连他的输入法都记住了这个名字,却又活生生被迫放弃。
剜心之痛,不过如此。
删除微信前,赵束忍不住看了一下他和沈敬年的聊天界面,16点30份沈敬年发给他一个小视频链接,他当时点开看了,是两只小奶猫抢零食的玩闹场面,最终一个把另一个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沈敬年:你看下面那个像不像你?
沈敬年:今晚想吃什么?
沈敬年:我这就下班了,你想好发给我,我在楼下买回家
赵束:辣子鸡、三文鱼、披萨
沈敬年:你点菜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儿方式方法,这点东西我得跑三个地方
赵束:想吃
沈敬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