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保护伞,成了伤她最深的一把刀,在心口狠狠碾过,反复刺入。
宁溪的情绪几乎已经到达了崩溃边缘,她没有闭眼,也没有喝酒,但眼前总是出现那些让她恐惧的画面。
一会是那个被鲜血填满的小巷子,一会是宁雪自杀前那副狰狞的样子。
她还记得,宁雪当时抓着自己的手,明明挺好看的一张脸上五官扭曲,呈现出一种令人恐惧的疯魔感。而她的声音也如魔鬼低语,成了困扰宁溪多年的噩梦。
宁雪说:“我是输了,可你也没有赢。”
“你不是想报仇吗?不是想找回公道吗?我偏偏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如愿!”
“宁溪,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这一语成畿,后来的很多年里宁溪想报仇。可不管她怎么尝试,都无疾而终。
而在这一次次的失败中,宁溪变得越来越极端,也逐渐朝着一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宁雪用家里的权势帮历擎他们脱了罪,又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宁致的愧疚。宁致失去了心爱的女儿,自然要帮她完成最后的愿望。”
宁溪冷笑了一声,“她确实很聪明,可她也忘了,这世上不止法律这一条途径。”
既然别人给不了她公平,那她就自己去取。
就算是和魔鬼做交易,也在所不惜。
“如果你们真的是来帮我的,那我只有一个要求。”宁溪抬头看着喻清,说:“杀了他们。”
“抱歉,我不能这么做。”喻清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拒绝了宁溪的这个愿望,“他们还没死,不归我管。”
宁溪对喻清的回答并不意外,甚至还露出了一种我就知道的表情,“那就放开我,我自己来。”
说着宁溪又一次挣扎了起来。
“宁溪……”穆远之看向她,叹了口气,“还没到那一步。”
死了没app的计算并没有错误,宁溪虽然做错了些事,但并没有脱离好人的范畴。
因为那些错事是道德层面的错事,并没有触及到法律的线。她还有大好的人生,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毁了自己。
“你不懂……”宁溪摇了摇头,眼泪又一次飙了出来,“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每个难以入眠的夜晚,那些画面都会和黑暗一起吞没她。
宁溪永远忘不了那个巷子里,浑身是血的黄旭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责怪,而是道歉。
他说:“溪溪,我不是想逼你学习,也不是想让你达成我的愿望……是我已经吃过没有文化的亏了,所以希望你不会重蹈覆辙。”
即使宁溪做了那些事,即使他现在因为宁溪要永远离开人世,黄旭依旧没有怨言。
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和不懂事的女儿道歉。
也因此,宁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加深恶痛绝。她恨自己在最该懂事的年纪最不懂事,恨自己让黄旭为了她对这个世界低声下气受尽欺辱,而自己却反过来嫌弃他的卑微。
“求求你们了,放开我吧。”
以前人们常说美人落泪是幅赏心悦目的画面。但今天喻清才知道,这也是分情况的。
再美的美人崩溃大哭,也和赏心悦目这四个字不沾边。
“你的愿望是讨回公道,我可以帮你实现。”喻清抿了抿唇,说:“我可以帮你把他们送进局子,让法律来制裁他们。但是宁溪,我不会放开你,更不会让你杀了他们。”
法律或许在某些时候并不能顾及到每个人。但它的存在就决定了人们不应该略过它去审判那些有罪的人。
因为它的存在,是为了更多人的公平。
宁溪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有些错愕,她睁大了眼睛,好半天没缓过来,呆愣愣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不是在这条路上碰壁太多,她也不会走上极端。
毕竟,谁不希望能得到一个光明磊落又干干净净的公平呢?
“嗯……”喻清说正事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莫名的信服力,“宁溪,公平或许会迟到,但它一定不会缺席。”
所以即使世事不公,深陷绝望,也一定要留有一隅给希望。
它不是抛弃了你,它只是迟到了而已。
说完,喻清抬手收回了那三枚钢镚。
另一边穆远之也抬手一挥,椅子上的三人悠悠醒转。
“唔……”历擎醒来时有种脑子要爆炸了的感觉,他想抬手按一下额角,结果动了动,手没抬起来,“溪溪?”
历擎看着捆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又看了看身旁和自己一样迷茫的兄弟,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宁溪身上,“溪溪,你这是做什么?他们是谁?”
“历擎……”喻清老早以前就看历擎不顺眼了,眼下终于逮到了机会,“最后问你一次,高中的时候,你真的没有做过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吗?”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历擎对宁溪似乎的动了真感情的。
他倒不是想帮历擎挽回一下形象,而是想知道这人究竟有没有悔过之心。
毕竟等他们死后,功过是非还得在判一次。
“你在说什么?”历擎低下头,眼神有些慌乱,“我听不懂。”
喻清冷笑了一声,又将视线挪向了瞎子他们,“所以这也是你们的答案吗?”
瞎子沉默不语,竹竿躲避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