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是监管潜在犯的监视官,他没有义务回答潜在犯的问题,更没有理由被对方压着“打”。
听到青年的回答,白兰微微一怔,随即意味不明的轻笑出声,似乎在嘲笑对方的不自量力。
注意到囚犯手中依旧拿着上次那本古川仁优的红皮小说,沢田纲吉视线微顿,又想起了自己先前打算问的问题,可照现在这情况,白兰未必会乐意回答。
青年不禁为自己一时逞强脱口而出的做法感到懊悔,可覆水难收。
监视官打开窗口,有些置气的把吃食放进去,气呼呼的小声嘀咕道:“这次我可不会再帮忙喂你吃饭了......反正你也不需要了。”
白兰看看自己健全的四肢,似乎有些奇怪青年何出此言。
“我不会也再帮你读书了,尤其是那一段,你自己慢慢看吧。”
沢田纲吉碎碎念着,把饭菜全都一丝不苟稳妥的放了进去,没撒出一点汤汁。
听到他这番话,囚犯却猛然扣住了监视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右手。
“?!”
沢田纲吉着实被吓了一跳,有些无措的看向神情骤然一变的白兰。
按理来说,囚犯所在隔离里屋的「西比拉」子系统,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会立即判定潜在犯出现了违规行为而采取强制措施,可眼下却毫无动静。
壁面上依旧显示着暂空状态,房间内的潜在犯就像透明的魂魄、不可寻的鬼怪,他的存在无法被维度认可,更无法被一切机械所捕捉。
手腕处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是缠绕的水蛇,吐着寒信攀附而上,渐渐收紧,带来压迫的痛感。
像是在告诫青年,别妄想逃离。
“唔!”监视官发出小小的吃痛惊呼,囚犯猛然把他拉近了壁面。
“我让你..….碰了我的书?”男人眼中闪过探究的暗色,却被青年拂在壁面上的温热吐息朦胧覆盖。
手心里的腕部过于炽热,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陌生的柔软触感让白兰略感不快。
“对啊...就是你手上那本夹了彼岸花书签的书。”
不同于刚才,这一次沢田纲吉解释得似乎格外顺利,可他还是有一肚子的吐槽没地方去说。
白兰.…..难道患有双重人格之类的精神疾病吗?
这么一想囚犯的所有异样似乎一下子都变得非常合理。
可比起这个...…手腕好痛、抽不回来。
听完监视官的话,白兰手上却越发用力,仿佛要捏碎青年的骨肉。
“唔.…..”
监视官的眼睛立马就红了半圈,生理泪水止不住的想往外冒。
可沢田纲吉念及自己的面子里子,好歹还是勉强忍住了。
他说的都是实话,可对方似乎仍不满意。
“放开......”
监视官颤着声挣扎起来,他本打算威严生硬的呵斥出声,却全都被疼软了。
囚犯注视着他通红的眼尾,力道不减。
“...…这是命令。”
青年想起囚犯之前的话语,抖着唇瓣,强忍着直视对方。
“...白、兰...”他断断续续的喊着,尾音已经不自觉的染上了哭腔。
当他唤出最后那两个字,囚犯才终于像是幡然回神,如同被烫灼一般陡然松开了手。
沢田纲吉这才把自己的手腕拯救了回来,但还是肿了一圈。
监视官抽吸着凉气,有些不明白到底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但经此一役沢田纲吉弄清楚了一件事,今天是他主动触犯自找的,以后还是离这些潜在犯越远越好。
就像前辈说的,他们全都不可以用常理判断,尤其是,【g-100】号。
沢田纲吉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捂着红肿的手腕快步离开了。
而房间内的囚犯却凝视着自己刚才扣住监视官的掌心,许久都眉头死锁,整个人像是一尊石像立在原处。
他再次翻开手中的书页。
不知所踪的彼岸花书签,却似乎成为了另一个更为明显的标识,无时无刻不在另一处看不见的地方提醒他,有什么,已经脱离掌控。
......
好在现在的医疗技术已经发展到足够先进的地步,简单的捏伤只在修复仪器里呆了一阵子就差不多可以好全了。
潜在犯不久前留下的乌红手印已经几乎完全消失。
沢田纲吉活动了一下手腕,确定已无大碍,他最后往又长又深的长廊尽头注视了一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结果,还是没能问出关于「免罪体制」的有用信息。
可更让青年有些气馁的,是白兰倏然天翻地覆的态度。
这位潜在犯记录在系统里的个人资料上,并没有显示他有过任何精神方面的疾病病史,更别提多重人格,虽然本来有关他的信息就残缺不全。
前辈第一天就告诫自己的那些话又一次浮于沢田纲吉眼前,挥之不去。
【......你最好别把接下来我们要见的家伙当成人类来看,关在这里的都是精神病质犯罪系数超过规定值的人格破绽者,无法用常理判断,更别妄想将现存的规则套用在他们身上,他们是披着人皮的怪物,永远铭记这一点。】
更生设施外的晚风凌冽而起,从衣领袭上背脊。均匀排列的路灯投下规则的光斑,像一个个沉默的原点烙在长长的油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