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句句谩骂之中,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也见证了一个男人,将所有责任推到一个孩子身上。
“就是你!把所有运气都抽走了!害家里出不了男丁!”在最激动的时刻,男人拿起孩子,就要往山崖下扔:“我要杀了你!”
还好巫女们反应快,及时制止了男人,把悬在半空的孩子接了回来。
在巫女们的劝说和一阵忽悠下,男人相信了女孩的大吉会给家庭带来转机,将女孩带回了家。
而他的妻子呢?一直呆呆地等在阶梯上,眼中只有麻木;直到男人拽起她的头发,将她一起带下了山。
看来这次又生了一个女孩,所以要来求一个签。
“当然可以。”一井玲央虽然在心底厌恶这个男人,但秉持着职业素养,表面没有任何异常,将签桶送到了对方面前。
木签敲击着桶底,随着一声脆响,一只签落在了地上,男人将签捡起,双手捧到了一井玲央的面前。
男人的妻子是认字的,但男人并不识字,所以在看到签上“末吉”的一瞬间,一个想法就在一井玲央脑海中成型。
一井玲央悄悄拿出一个“大吉”的签文,想要来一个偷梁换柱,但她刚想下笔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脑海中响起从未听过的男声,一井玲央猛然一抬头,却没有在见到任何一个不认识的人。
“别找了,这,树上。”
一井玲央再次一惊,她看向神樱树,趴在上面的红龙难得给了她一个正脸,微微抬头,向她手中的签文示意:“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一井玲央试着在脑海中回应他,红龙听见了,小幅度的甩了甩尾巴,看向在桌前焦急等待的男人,翻了一个充满蔑视的白眼。
“因为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态度,不是一个签文就可以改变的。”红龙似乎是这个姿势盘的有些久,松了松自己的身体,带动了神樱落下一片花瓣:“能出这个签,必然是有它的意义,随意更改,反而容易出错。”
“可是,如果是大吉的话,他不就会对他的女儿好一点了吗?”一井玲央摸着那根“末吉”的签子,想起之前男人的污言秽语,还有最后他听下的劝告,她私心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还是之前那句话:‘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态度,不是一个签文就可以改变的。’”红龙像是看透了什么,说道:“不信,你问问他,这孩子的‘姐姐’去哪了?”
一井玲央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而是借着解签,非常和煦地和男人聊起了家常。
见聊的差不多了,一井玲央看似随意地提起到:“话说……这孩子的姐姐不是来过吗?现在怎么样了?”
“啊……这个……”男人突然支支吾吾,这让一井玲央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在绞尽脑汁之后,男人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烦躁地说道:“……丢了。”
“丢了?”解签的纸顿时染上一大片墨点,一井玲央急忙收敛自己的情绪,没有让男人察觉到异常:“怎么丢的?找到了吗?”
“哪知道是怎么丢的?丢就丢了,家里少一张嘴正好。”
心如同被灌了最刺骨的冷风,一井玲央麻木的写下“末吉”的解签,递给了男人。
男人随手扔给了女人,让她念出来;女人捡起地上的签文,沙哑的声音从喉咙发出,一字一字的念给男人听。
在听到是“末吉”的时候,男人下意识想吐一口唾沫,但一想到这里是鸣神大社,又把痰咽了回去。
男人已经没有耐心去听了,抓起女人就想走,可是这次,女人却拒绝了他。
女人呆呆地看着解签词,轻声呢喃:“寻找新的开始?”
在鸣神大社不好发作,男人忍着火气,将女人硬拽着下了山;在离开的前一刻,一井玲央在女子的眼中,亮起了苍白的光。
一井玲央压抑下自己内心的不安,本以为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可就在当天晚上,震天动地的哭喊响彻鸣神大社,女人带着满身的鲜血与泪水,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影向山。
而她的怀里,就是早晨来求签的,还不到一个月的孩子。
孩子被保护的很好,即使是如此严寒之中;她的母亲将所有衣物都包裹在她的身上,而她自己,只身着一件已经破洞的单衣。
襁褓里塞上了这位母亲全部的家当:一小袋摩拉,一块绣着孩子姓名的小被子,一个发黑的波浪鼓。
这件事惊动了整个神社,一井玲央赶到的时候,女人已经离开,只留下了宫司怀里正在哭泣的孩子。
每一步长阶,都被踏上了血印,在黑夜里,它是如此滚烫,让一井玲央不敢看它一眼。
夜晚在喧闹中过去,随第二天一起到来的,还有天守阁的士兵。
他们是来寻找一个女人,一个在一夜之间“残忍”杀害他丈夫和两个儿子的女人。
宫司大人没有提起那个孩子,只是说女人已经离开,士兵们也没有再盘问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为什么会这样?”在神樱树下,一井玲央望着头顶的红龙,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我换了签,是不是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会有,但会更坏。”红龙回应了她,俯下头颅与她对视,淡棕色的眼睛里流淌着星光:“你想知道答案吗?即使它是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