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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节


    殷稷抬起来的腿僵住了,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上去了。
    玉春这个混小子,蔡添喜到底是怎么教的?
    他侧头看过去,满脸的警告,赶紧消失,朕可以当做没看见你。
    玉春却误会了,还以为他这眼神是示意自己服侍他更衣,屁颠屁颠地凑了过来,将厚实的斗篷披在了他肩膀上。
    殷稷想打人的眼神遮都遮不住。
    玉春浑身发冷,却不明所以,还当是这丰州的风就是这般凛冽,抬手紧了紧衣裳便退了下去。
    殷稷的目光一直追着他,已经从打人变成了想杀人了,冷不丁脑袋却被摸了一下:“骑你自己的马去吧,乖。”
    他仰头,就见谢蕴笑吟吟地看着他,显然是自己刚才那点小心思都被她看出来了。
    他倒是不觉得丢人,只是很懊恼,刚才动作要是再快一点就好了。
    因为这点不甘心,他脑子里一直在打别的主意,不多时就将目光瞥向了谢蕴的马,要是这匹马忽然瘸了……
    “皇,皇上……”
    钟青颤巍巍开口,“战马很宝贵的,您不能糟蹋。”
    殷稷一顿,诧异地看向钟青,虽说这小子一向比钟白有眼力见,可这么清楚地猜到他的心思,还是有些过分了。
    “胡说八道什么?朕怎么会糟蹋战马?”
    钟青一脑门汗,声音虽然微微发颤,却十分笃定:“皇上,您那目光太明显了,看得战马都毛了。”
    殷稷僵了一下,再次朝那匹载着谢蕴的马看去,对方却在察觉到他目光的瞬间,往旁边侧了侧身,果然如同钟青所说察觉到了危险。
    “……”
    他吐了口气:“朕不会伤害无辜,你过来。”
    战马像是听懂了,仰头打了个响鼻,随即离得更远了。
    “好你个畜生,敢违抗圣旨……”
    他抬手就要去抓缰绳,被钟青一把拉住:“皇上,这么多人看着呢,帝王威严,帝王威严啊!”
    殷稷不情不愿地收了手,谢蕴哭笑不得,见殷稷一脸的不服气,安抚地摸了摸马脖子,这才阻止了两人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
    殷稷抓住机会,一把抓住了谢蕴手里的缰绳,强行将两匹马并在了一起,随即哼笑了一声,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有淡淡的得意流淌出来。
    钟青看不下去了,拨转马头走远了一些。
    谢蕴不自觉扯了下嘴角,但下一瞬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城门,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她反手附在了殷稷手背上,用力握了握:“虽然知道逆贼上次伤了元气,不敢再轻举妄动,但你还是要小心。”
    听出她话里的关切,殷稷受用地点了点头:“放心,昨天已经拟定了通过沼泽的法子,有几条很是可行,你只管等我的好消息。”
    谢蕴应了一声,在城门口勒停了马,握着殷稷的手却迟迟没有松开。
    殷稷垂眼看过来:“怎么了?”
    谢蕴意识到自己失态,这才松了手:“没什么,我好像有些着凉了,这就回去了。”
    殷稷探手摸了下她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原因,他隐约觉得有些烫:“让太医给你看看,别马虎。”
    “我知道,你走吧。”
    她拨转马头退远了一些,见殷稷出了城才调转方向往回走,殷稷的声音却忽然自身后响了起来:“娇娇。”
    第750章 万事俱备
    她回头看过去,就见殷稷正隔着人群看她:“我今天会早些回来,晚上陪你在城里走走。”
    谢蕴抓紧了缰绳,用力应了一声:“好。”
    队伍再次走动起来,很快消失在眼前,谢蕴又在门前站了片刻才往回走,到行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大亮,她咳嗽着进了门,蔡添喜一见她这样子,连忙让人去请了太医来。
    虽说医术上谢蕴只是个半吊子,却跟着唐停学了些乱七八糟的小手段,伪造个麻疹,风寒之类的脉象并不难,不多时为她诊脉的太医就脸色大变,说这病会传染,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谢蕴当即便让人去收拾房间,自己带着行李搬了过去。
    蔡添喜急的原地转圈:“这可怎么好,怎么忽然就得了这种病?奴才这就给皇上传信……”
    “别,”谢蕴隔着门拦住他,“眼下伐蛮最重要,这种时候莫要让他分神,不过是关上门养两天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见她这般冷静,蔡添喜才跟着镇定了些,可心里还是有些没底,说是养两天就好,可这两天皇帝要是见不到人,他们可怎么劝啊?
    “姑娘,门窗当真要封这么严实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谢蕴态度很坚决,“万一传上皇上,岂不是罪过?”
    蔡添喜没再劝,只吩咐宫人去洒扫她方才呆过的屋子,谢蕴也跟着松了口气,吓唬住了蔡添喜,就能让井若云的日子轻松一些,她只要扮做自己和殷稷隔着门说几句话,若是谢家人来,她再应付一番,至少能撑个几天,到时候她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就算回不来,也一定成功拿到药引子了,那时候即便大军冲进了蛮部现在的王帐,他们也没有后顾之忧了,这场伐蛮很快就会结束。
    因为谢蕴这忽如其来的生病,行宫里一片忙乱,所有人都在忙着清洗谢蕴用过的器具,免得一不小心就让皇帝跟着遭殃。
    趁着没人注意,谢蕴换了宫人的衣裳出去寻了井若云,小院子开着门,井若云正在里面发呆,谢蕴挥了挥手才让她回神。
    “你准备好了吗?”
    井若云看着她没说话,神情很复杂,谢蕴没在意,将自己的准备细细说了:“你只要撑住别露面就好,若是实在撑不下去也无妨,我知道一旦被发现,不管是殷稷还是谢家,都会将怒火对准你,但你相信我,他们不会真的伤害你。”
    井若云指尖颤了一下,看着谢蕴的目光越发复杂:“你,你为什么……”
    谢蕴困惑地看过来:“什么?”
    井若云深吸一口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为什么不让我替你去北周?你明知道去了就回不来了,为什么不让我去?”
    谢蕴显然没想到井若云会问这种话,怔了好一会儿才失笑:“如果真的是那种结果,我为什么要让你去?”
    她当初之所以会选唐停去,就是贪心的不想付出代价,就保全所有人,可结果却让她后悔莫及,她不敢再天真了,殷时的信也的确让她不敢再冒险。
    至于能不能活着回来,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可不是冲着送死去的,”她拍了拍井若云的肩膀,“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我还得拿到药引子,和殷时的账我也想亲手算一算。”
    井若云看着她脸上的坦然,许久才回过神来:“你,你……”
    她有些语塞,因为有太多话想说,沉默许久才找到了最重要的一件:“你要和主子爷算账吗?他很厉害的,你可能……”
    “别太瞧得起他。”
    谢蕴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句若非生在皇家,殷时什么都不是,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和井若云说这些,太过空泛和高高在上,皇权赋予殷时的地位,已经是旁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高山,她做不到对井若云感同身受,可也不必指指点点。
    说白了,她也是运气好,生在了谢家,有那样的家人,又受了启蒙和教导,才有底气和殷时说算账。
    “如果他死了,你也会轻松一些吧?”
    最后谢蕴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拿起了井若云手边的册子:“这个看完了吗?”
    不等井若云点头,她便点燃火折子将册子烧了。
    “换上这套衣裳,我们得回行宫了。”
    她还得准备一些东西,也得找机会藏到棺材里去,那具尸体她很清楚骗不了殷时,所以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骗殷稷,让他以为她没有动以身犯险的心思。
    如果他发现自己被骗……
    她无奈地笑了一声,若是能回来,殷稷大约要生很久的气了。
    希望她还有这个机会哄他吧。
    第751章 他是我的人
    井若云换了衣裳,两人便贴着小巷子进了行宫,扮作送东西的宫人进了谢蕴的屋子。
    “劳烦你再换套衣裳。”
    谢蕴又挑了套自己的衣裳出来,她总觉得外头这扇门可能拦不住殷稷,只能尽量将井若云装扮得像自己,井若云一如既往的听话,只是有些心不在焉,接了衣裳迟迟没动作。
    “怎么了?”
    谢蕴眼见时间不多,开口催促了一句,井若云这才回神,抬手解了衣裳,谢蕴从柜子里取出个药箱子来,一打开各色瓷瓶映入眼帘,她咬牙看着,这是唐停的东西,她想寻摸两种药防身的,但是哪个才是她要的?
    她挨个打开闻味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熟悉的茛菪的味道,这是麻沸散,在她身上的毒解了七七八八之后,这药她就时常会喝,也是因此才能认出来。
    但这东西用量大一些,就不只是麻沸散了,话本里也将其称为蒙汗药。
    她将一整瓶都揣进怀里,又去收拾旁地,可转身的瞬间却瞧见井若云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一闪而过,她一顿,将挪开的视线又转移了回去,伤痕再次映入眼帘,和她那当初那一点点削去腐肉而留下的伤疤相比,竟不遑多让。
    “这是……殷时弄的?”
    她抬手摸了一下,井若云浑身一抖,猛地瑟缩了一下身体,即便是离开那个男人两年,她也仍旧忘不掉对方的残暴和折磨,过往的记忆阴影一般笼罩在人身上,一层一层,逐渐汇聚成山,压得人几乎窜不过气来。
    “没事……”
    井若云摇摇头,扯着衣裳想将身体盖起来,下一瞬却被谢蕴抬起胳膊抱住:“我很抱歉。”
    虽然她从未主动加害过井若云,有些事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但她仍旧无法坦然地置身事外,若是当年她能更狠辣果断一些,直接杀了殷时,如今就能少很多麻烦。
    “当初是我做得不够好,这次我一定会彻底解决。”
    她摸了摸井若云的头,想了想,还是将唐停的药瓶子都装了起来,有备无患,有这些东西在手,她心里能安稳许多,用处就先不管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站在窗前等天黑,殷稷说过今天会早点回来,不知道她还来不来得及再看他一眼……
    “你真的不需要我替你去吗?”
    井若云忽然开口,谢蕴侧头看过去,她梳着自己的发式,穿着自己的衣裳,戴着自己的首饰,却清清楚楚的是另一个人。
    “这件事应该我自己去。”
    她含笑拒绝,“你能在这里,就已经帮了我很大忙了,剩下的就让我自己来吧,有些魔障,要亲手破除,才能解脱。”
    她看着井若云怔忪的双眼,缓声安抚:“你那份,也交给我吧。”
    希望殷时一死,井若云不会再这般惶惶不可终日,她原本应当是个很爱笑的姑娘。
    天光一点点消失,连带着屋子也跟着暗了下来,明明两人离得很近,却也要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了。
    到时辰了,该走了。
    她抬手搭上门栓,可在要开门的时候,却又停了一下:“……井姑娘,我留了几封信,你隔几日帮我往家中寄一封,殷稷他可能会因为你不见他生气,你记得安抚他,也要记得叮嘱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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